半路杀出个侯夫人(382)

如今想起来,却是不免心惊。

那人好好地问自己姓氏做什么,该不会?

这么一想,心中越发乱糟糟的,仿佛有一种答案已经埋在心底,呼之欲出,可是却又不敢相信。

因她有心事,盼着能见到那位夏大夫,偏生萧千尧还没查到入口,便每每站在篱笆墙外,想着万一夏大夫出来,好歹问清楚。或者佩珩出来,自己让她去问也行。

谁知道接下来两日,根本不见佩珩或者夏大夫出来,只见到那位夏银炭。

她以前还有心思嘲讽挖苦一番夏银炭,如今却是兴致全无,连看都不想看夏银炭一眼。他摆明了不会告诉自己什么的。

萧杏花不再追问夏银炭,夏银炭反而有些纳闷,不免暗自揣摩,这妇人看着实在是个刁蛮的,如今怎么好好的变了性子,该不会打着什么鬼主意吧?

萧杏花看出夏银炭的疑惑,也懒得搭理他,只是催着自己儿子想办法。

萧千尧和萧千云兄弟二人,自是知道母亲着急,可真是连夜晚都不歇着,费心探查这边地形,终于在花费了整整两日功夫后,找到一条小路,攀爬上去,绕过山头,便能过去那峡谷。

萧杏花一听大喜,当即由萧千尧带着,穿过那条小路,又攀爬上了山头后,从后面山腰绕过,终于到了那片峡谷的边角处。

“娘,按理说,从这处往南边一直走,就是那几间茅屋的后院了,按照佩珩说的,往日那位夏大夫都是留在那处后院的。”

“好,你现在这里瞧瞧,看看这边有没有人,我过去南边找。”

“娘,那你小心些,若是碰到了夏大夫,好生和人家说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其实萧杏花此时心跳如鼓,不知道为什么,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,总觉得那个自己百思不解的答案,就要呈现在自己眼前了。

她和儿子分头行动,兀自拨开那成片的芦丛,小心往前走去,约莫走了一盏茶功夫,终于隐约看到了一处院落。

当下心中一喜,紧跑几步来到那处后院,果然见这里摆满了许多药罐并其他器皿。

待仔细看时,却见这里有整齐排放着许多做工精致的白玉罐子,白玉罐子上有着细巧的花纹,而在罐子一旁还摆放着成排的银针,博山炉,铜杵臼,戥子,铁药碾等。

这个情景在医家本应该是寻常可见的,只是萧杏花盯着那药罐子,一时却是怔住了。

她知道,这世上的药罐子有千百种,可是这一种,却是十分罕见的。

偏生这种罕见的药罐子,她是见过的。

她在哪里见过?

萧杏花呆了半响,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,脑中一片空白,茫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她竟鬼使神差一般走近了那药罐子,抬手掀开来一个,摸出了里面的药材,下意识地放到嘴里。

这味药,她并不知道是什么,更不知道是作何用途。

可是当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,她眼泪一下子落下。

这些年,她根本吃不得药,完全吃不得。

以前并不知道为何,如今却忽然明白了。

在那些已经随着岁月逐渐湮没的记忆里,她曾经日复一日地从这样的药罐子里取出药来,逐个品尝,曾经舌尖除了苦涩,再品不出其他滋味。

这就是她未曾被拐时的幼年的味道。

后来她忘记了这些,却记住了那种几乎让舌尖发麻的味道,无论经历了多少苦难,都不曾忘记。

“是何人擅闯我的——”

猛然间一声呵斥。

萧杏花木然地回过头,透过一双泪眼,望向那站在不远处的人。

那人着一身浅青缎衣,面庞清雅,神情冷厉,身材颀长。

萧杏花此时的视线是模糊却又清晰的,笼罩在眼底的泪光仿佛破碎了的湖面,将眼前的一切分割为数个清晰而摇晃的画面。

这人看样子是有五十多了,下巴已经有了半黑不白的胡子,眉心处也有了些许痕迹。

可是不知道为何,也许是那泪光形成的镜面使她产生了幻觉,她竟仿佛能看到三十年前,那个尚且年轻的他。

他身形颀长,于她而言,是仿佛松柏一般的存在。

年幼的她,曾经仰起脸,去望着这么一个人。

“爹爹,我不想吃了,好苦好苦,我要吃饭饭!”

“好宝宝,饭饭是要吃的,药也是要吃的,不吃药,你怎么当神医啊?”

“爹爹,我们去听娘弹琴好不好?”

“洙蘅啊,你娘这不是睡着了吗?来,乖,跟着爹去看看后院的糙药发芽了没,爹今日教你认一个新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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