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北女匪(60)


封君扬听了这话哭笑不得,想了一想,便又激她道:“你要是不敢上来在我身边睡,那就老实地回自己房里睡。”
辰年倔强脾气却上来了,闻言便道:“上来就上来,我怕你什么!”
说着就真的将铺盖从地上抱了起来,对封君扬说道:“你往里面去,我睡在外面。”
封君扬一下子怔住了,被辰年驱赶着往里面挪了挪,见她就真地在他刚才躺过的地方躺下了。那炕乃是火炕,一头接着堂屋的灶膛,早已被烧的热乎乎的。辰年和衣裹着辈子躺下,觉察到身下的温暖,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声,叹息道:“果真还是炕上暖和。”
封君扬还支着胳膊侧身看她,瞧她如此表情一时竟有些僵滞,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挪动身体贴着炕里躺下了,淡淡说道:“吹灯。”
辰年闻言就向着烛台方向挥出一掌,利用掌风熄灭了烛火。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,过了好一会儿,才能借着外面的月光模模糊糊看清屋内的情形。封君扬与辰年两个都没说话,不约而同地将精力都放在了调整气息上头。
其实北方的土炕都极宽阔,人便是横着睡也能睡得开。他两人又都不是胖子,各自占了一边之后,中间还余下了很大一块空当。想当初在山里赶路时,为了安全他两个靠得比现在还要近些,可辰年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紧张过,一颗心怦怦直跳,全无了刚才的胆大洒脱。
黑暗之中,时间似乎更加难熬。辰年心中只盼着封君扬赶紧睡着,她也好动一动身体。谁知封君扬的呼吸一直微弱绵长,也辨不清他到底是睡没睡着。她正暗自焦急,忽听得封君扬轻声问她道:“辰年,你可识字?”
辰年愣了愣,老实答道:“跟着寨子里的夫子上过几天学。”
封君扬又问道:“都学些什么?女戒?女训?”
辰年却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,一时也忘了紧张,只答道:“寨子里谁学那个啊,就是小柳都不耐烦读那些书的。”她一时忘了紧张,向着封君扬侧过身来,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,问道:“你们家的姐妹们是不是都要读这些东西。”
封君扬轻笑道:“嗯,她们都要读的,背不过还要被女先生责罚。做错了事挨罚也大多是抄写这些东西。我小的时候还曾经帮我大姐抄过呢,结果她还没背过,我却先记住了。”
辰年听了奇道:“你抄一遍就能记住了?我不信。”
封君扬就轻声背诵道:“凡为女子,先学立身,立身之法,惟务清贞。清则身洁,贞则身荣。女非善淑,莫与相亲。立身端正,方可为人??”
他记性极好,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。虽是儿时所看之书,此刻却依旧记得清楚。他的声音舒缓低沉,与其说是背书,还不如说是在催眠。开始时辰年还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上一问,不一会儿的功夫,她的声音就开始含糊不清。再过片刻,就彻底熟睡了过去。
封君扬又低声背诵了一段,这才停了下来,见辰年半晌没有反应,终于确认她已经睡熟。他不觉也松了口气,悄悄侧了头去看她。屋中光线太暗,她又是背光而卧,虽然他视力比常人好了许多,可也只能瞧得出五官大概的轮廓。她的气息稍稍有些粗重,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虽然看不清楚,但他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她的唇瓣定然微微嘟起的,就像早上他看到的那般,柔润而艳丽。
☆、第四十二章 洗手作羹
封君扬心头忽地一荡,顿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起来。身下的炕仿佛烧得太热了,炙得他有些难受,又可能是刚才说多了话,此刻竟连喉咙都是一阵干痒。他不敢再看,忙转回了头,闭上眼暗暗背诵了多遍佛经,这才缓缓调匀了呼吸。
辰年这一觉睡得极熟,再睁眼时窗外天色已是大亮。她心里一惊,猛地从炕上坐起,就发觉身边的铺位已是空了。正惊疑间,封君扬的声音从堂屋里响起,问道:“可是醒了?”
“嗯。”辰年忙应了一声,胡乱地整理了一下衣襟,匆匆忙忙地从炕上下来出了屋门,见封君扬果然就坐在堂屋里,面容干净,衣衫整洁,显然是已经梳洗完毕。
辰年一时微窘,偏封君扬似是未曾觉察到她的心情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你这样给人守夜的,莫说我有个什么事情,就是你自己半夜里被人卖了,怕是也不知道吧?”
辰年张了张嘴,没能答出话来,正犹豫是就此恼怒翻脸还是强行忍下的时候,邱三从外面探进头来,殷勤问道:“谢大侠起了?可也用小的给您打水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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