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光夜雪(75)

那第三人,就是将军的独子、整个沈府的心肝宝贝——沈狐。

“千万不要靠近他,即使看见了也要绕着弯走!”秦迎反复强调。

年仅七岁的幼女点点头,表示自己记住了。

她跟着府里的丫鬟姐姐们一起学习如何打扫屋子、如何薰香、如何伺候主子。学的很快,大伙儿都夸她聪明。

而叔叔叮嘱过的麻烦事,也一直没有发生。

因为,沈老夫人常年住在庵里,鲜少外出,平日里根本没机会见到;云夫人远远的见过几次。那是个非常美的人,阿糙甚至觉得,她比将军的正室屈夫人还要好看。云夫人骑在马上,穿一件火红色的长袍,外面罩着精巧的银梭盔甲,说不出的英姿飒慡,风采照人。

这么好看的人,为什么会不受宠呢?想不明白。

至于那个叔叔口中最最惹不得的少爷,听说跟将军进京去了,要下个月才会回来。

所以,沈府的日子其实过得是很轻松的,和姐姐们说说笑笑间,也就过去了。

但是,偶然间也会想念家里的爹娘,不知道阿爹的风湿好些了没,是不是还会一遇阴天就犯疼;不知道阿娘吃了猪肝眼睛有没有好转,离家前她做针线活时老觉得眼花;不知道弟弟妹妹们有没有乖乖听话,有没有穿的暖和,冬天快到了,天气可是越来越冷了……

她一边想,一边轻呵口气,继续拭擦厅里的花瓶。

就在那时,一只大鬼脸突然从椅子后跳出来,凑到她眼前,“哇!”

她吓的手一滑,花瓶哐啷落地,砸个粉碎!

鬼脸移开,面具后的少年冲她嘻嘻笑,眉儿弯弯唇角也弯弯,还非常幸灾乐祸的说道:“啊呀呀,你惨了,你把大娘最喜欢的花瓶给打碎了,啧啧啧,你要倒霉了……”

啊??可是,这、这……这分明是他突然出现吓她,花瓶才会手滑摔碎的啊……阿糙揪紧了手里的抹布,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,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。

少年摇摇手中的鬼面面具,炫耀道:“这个面具做的很逼真吧?你已经是我一路走来吓到的第九个人了!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,比起前头几个被吓得满地乱蹿的丫头来说,你的反应已经算很镇定啦!”

阿糙怔怔地望着他,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坏心眼的人,害了她不说,还一幅很得意完全没有丝毫内疚的模样。

她一直不说话,少年觉得无趣,便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,“喂,你怎么不说话?真吓傻了?”

这一摇,倒摇出了她的眼泪。

糟了,这个花瓶摆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上,肯定最是贵重,而她却把它打碎了……虽是不小心,但是,肯定也要挨骂了。其实,挨骂是小事,要是要她赔的话,要是要她赔……

一时间,仿佛看见阿爹阿娘满是哀愁的脸庞,哭着对她说:“咱们家穷,哪来的钱赔啊?没办法,只有把你弟弟妹妹们全都卖掉了……”

她心坎一痛,眼圈一红,眼泪顿时扑扑地掉了下来。

少年先是一愣,但很快眉开眼笑的拍手道:“啊哈,真哭了?这就哭了?真没用……”

他、他、他居然还笑话她……

阿糙气的想也没想,就将手里的抹布狠狠朝他砸了过去。啪嗒一声,砸个正着,湿漉漉的脏水顺着对方的衣领往下流,浅蓝色的丝棉袄顷刻间就弄污了大片。

“啊!你在做什么?”厅外传来一声尖叫,一年纪较长的丫鬟飞快跑进来,满脸恐慌,“你是哪的丫头?居然敢对少爷扔东西!还是这么脏的抹布!哎呀少爷这件新袄还是今儿个头回穿呢……真是的!你懂不懂规矩啊?”

一阵叫嚷,将内厅的人全引了出来。

那些平日里夸她聪明的姐姐们,没一个来替她说话,全都急急跑到那少年身边,七嘴八舌地说道:“少爷你没怎么着吧?”“快去取衣裳来,给少爷更衣啊,还愣着干吗!”“少爷你可别生气,她是新来的丫头,不懂事。我这就下去罚她跪着……”
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明明不是她的错啊……明明是那个人使坏,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帮衬着他呢……听大伙儿叫他少爷,难道……

阿糙猛地抽了口冷气,糟了!难道眼前这个个头还没她高、眼睛黑的发亮、笑得很没心没肺似的家伙就是叔叔口中最不能惹的人物——沈狐?

正在愕然间,秦迎在家仆的通报下匆匆赶到,扫一眼沈狐衣上的污渍,连忙跪倒:“少爷息怒,阿糙这孩子刚来,笨手笨脚的,要有哪里冒犯了少爷,还请少爷大人大量,饶了她这回……”边说边将她拖到沈狐面前,“快给少爷磕头认错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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