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旅馆(126)

他怔了怔,目光定在我额头上,说:“你流血了。”

我这才觉得有股凉意顺着脸庞蜿蜒而下,伸手一抹,一片刺眼的殷红。我从小就有晕

血的毛病,尤其是自己的血……当下眼前一黑,整个人就晕了过去。

三、{想你时你在天边,想你时你在眼前。}

醒来的时候我已身在军队的营帐之中。四周陈设简陋,却干净整洁,周亚夫坐在c黄头,见我醒了,说:“军营中没有女眷,所以一时找不到人来侍候你。”

我一愣,心想这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他紧接着又说:“我收到信后就出城接你去了,可惜还是晚了一步,害得你受伤了。”

我听得一头雾水,可是转念一想,也许这些都是刘昂的安排,当下含糊道:“没事,只是一点儿小伤而已。……接下来,你打算如何安排?”

周亚夫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,刚要作答,这时一个小兵在门口单膝跪下,道:“禀告中尉,皇上急召,下令中尉速率三军班师回朝。”

周亚夫沉吟片刻,道:“传令下去,拔营回朝,连夜赶路。”他转过头来看我,说,“对不住了,皇命难违,我们的事改天再说吧。”

我只好点头应了,心中微微有些疑惑,我们的事是什么事?你不是应该按照刘昂的计划送我入宫吗?

连夜行军是件很辛苦的事情,好在周亚夫对我还不错,一路上悉心照顾。那晚我路过周亚夫帐外,路过门口时听到他的声音,他说:“晁错的《削藩策》里写得没错——今削之亦反,不削亦反。削之,其反亟,祸小;不削之,其反迟,祸大。可是皇上一旦采用这道削藩策,就等于是公开跟七国之王宣战,恐怕会一时令社稷不稳。”

另外一个男声略显纤细,却很沉稳,他说:“事到如今,已经没有办法再回避藩国与皇权的矛盾了。现在他们打着‘诛晁错,清君侧’的名义,举兵西向,已经直逼长安。”

“皇上放心,微臣一定竭力剿灭叛军,平复这场祸乱。”周亚夫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正气,我一愣,失手撞翻了营帐外的旗杆,砰的一声惊动了屋内的两个人。

如果说现在七王之乱已经爆发,那么胶西王刘昂岂不是已经被卷入其中?还未等我进到宫里,七王和皇帝的矛盾就已经公开化了,那我去当间谍还有什么意义?我心里记挂着刘昂,一个箭步跨进营帐里,烛火煌煌,周亚夫身边的男子身着明黄长袍,眉目里有高贵清朗的风情,他看了看我,微微一怔,转头质问道:“军营之中,怎有女眷?”

周亚夫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羞涩的地神情,说:“请皇上恕罪。这是臣的未婚妻许凤之,在郊外遇到山贼,不得已才将她带在身边的。”

我一愣,说:“等等,你说谁是你的未婚妻?”

周亚夫睁大了眼睛,说:“自然是你。”我摇头道:“我姓王,名娡,你认错人了!”

周亚夫也愣住了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营帐里沉静下来,片刻之后,倒是那个皇帝开了口,他上下打量我,说:“你叫王娡?祖籍哪里,从何而来?”烛光晃动在他明黄外衣上,灿然生辉,好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。

我此刻脑中很乱,当今天子就在眼前,可我不能答实话,谎话也编不上来,此刻旧伤未愈,脑中突然气血上涌,眼前一黑,隐约感觉有双大手稳稳接住了我。

醒来之后,我才知道方才那一晕,是倒在了皇帝怀里。是夜,周亚夫悄悄把我拉到帐外说话,夜幕下他黝黑的脸庞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一体,他说:“凤之……哦不,王姑娘。”

我见他这样,也有些尴尬,说:“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,才令周公子把我当成了旁人。”

周亚夫把玩着一块玉石名牌,垂下头,说:“老家写信来,说我的未婚妻正在赶来。我出城去接,就遇到了你……”他顿了顿,把那块玉石名牌递给我,说,“按照你所说,我派人到我们相逢的地方找到了这块玉石名牌。”

我攥紧了这块玉石名牌,上面刻着“王娡”两个字。月光下周亚夫小心端详着我的神色,说:“是胶西王刘昂派你来的,是不是?”

我一愣,抬头只见他的目光复杂,有怅然,也有怜悯,又递给我几块同样的玉石名牌,上面写着不同的名字,他说:“你不是刘昂派来的第一个女子。——胶西王相貌俊美,温文尔雅,他就是利用这些笼络了一众痴情女子为他卖命。一个情字,可比威逼利诱好用得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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