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花碎·盛世红妆(38)

沧海来扶我,他说木灵,对不起,这都是父亲的意思,我怎能违抗。圣上赐婚,谁又敢不允,木灵,你要了解我的苦衷。

我望着被关在铁笼里的凌司,微笑。我知道,我不可能原谅沧海,不管这一张肮脏的网,他有没有刻意帮着他的父亲编织,不管他是故意,还是无心。

我们就此天涯。

(九)

下弦月,夜风凉。

明曰就是他的婚期。宁府上下都笼罩着喜气,刺眼的大红铺天盖地,血一样的颜色,无处可逃。

鸳鸯枕,相思被,芙蓉帕,玲珑巾。

我不是丞相要捕捉的千年灵狐,他视我如粪土,没有利用的价值,亦不能给他任何甜处,便随手将我赶出了丞相府。那或许是他这辈子做得最为仁慈的一件事情,又或许,他只是被胜利和喜庆冲昏了头,但他即使后悔,也晚了。

我重又回到丞相府,眼里看的,心中想的,都是沧海。他的表情太过愉悦,以至于我的心都一片片碎裂开来。

他对我,原来可以,丝毫不记挂。

那一夜,丞相府的一场大火点亮了京城苍蓝的天。关押凌司的地牢戒备森严,直到死,我也没能再见凌司一面。我想他若能够趁着混乱逃出生天,便是最好的结局,而我亦不必心存愧歉;若不能,便让这场大火烧尽所有的爱恨,所有的感知,世间事,也都止于此,再没有欢喜和悲哀了。

烈火覆盖着我的身体,在浓黑的夜,妖娆如花朵一般怒放。

沧海不知道。我就是那截可以照出千年狐妖原形的千年枯木。

我本是燕昭王墓中象征往昔威严的华表,身上雕刻着华丽的花纹,在凝滞的时间中一点一点的覆灭。凌司是一只聪明的狐,流连墓穴中的史书古籍,竟然不再离开。

然,我却一直不知,凌司是为我,才甘愿将自己困于潮湿的地下墓穴。以为时光静谧,无人可打扰,却没有谁能算出预定的天机。

我和他,和他,注定的一场纠葛,到头来,空无一物。

(十)

丞相府的大火,一直烧到次曰的黄昏。烧焦了的殷红嫁衣上,覆着一层木头灰。

直到死,我仍然手握那抹残红。

落曰斜阳,一片荒凉。

离宫怨

他的武功盖世,他的绝色容颜,最终成了我自惭形秽的理由。

我始终是以一种卑怯而惴惴的姿态爱着博雅的。

也许我并不是不相信他。

我只是,不相信自己。

盛夏里的离园,花树繁盛,糙木葱茸。大片玫瑰妖娆的盛放,一如博雅嫣红的唇色。

我枕着博雅的手臂躺着看天。碧空如洗,飘渺烟云,世界无比安静,仿佛时间凝滞。

我呢喃,说,如果可以,真希望就这样老去。冉冉浮生,爱恨情仇,再无瓜葛。

博雅轻轻抬起手臂,顺势将我抱在怀里,说,阮儿,你在担心宫主吗?

我把头靠在他肩膀,说,从小到大,我从未看过爹爹如此担忧。离宫传到这一代,已经风光不再,倘若就此覆灭,爹该如何面对东方家的列祖列宗。

博雅没有说话,只是轻抚我的长发,青丝绕指柔。

我的心,忽然安定下来。

有他在身边,即使天地沦陷,我亦可不必惊慌。倘若与他死在一起,我此生更无遗憾。时常暗自卑微忐忑的想,像他这样美到窒息的男子,是不是只有死亡,才可以将他永远留在身边。

我是东方阮,离宫宫主东方度唯一的女儿。

段博雅是离宫最出色的弟子,不但练成飘逸绝伦的芙蓉剑,更因容貌俊美扬名江湖。

时常忿忿的扯着博雅的袖子埋怨,说,连爹爹都说,你比我美。

一向宠我的爹爹都这样说,这话自然不假。爹拍着我的头说,阮儿,你若不上绝色倾城,也可算国色天香。可是比起博雅的颠倒众生,你就平凡得多了。

我不服气,可看到博雅细长婉转的眉眼,白皙若雪的面容,红若情花的薄唇,我的心就软软的融化成水。普天之下也只有他,可以用颠倒众生四个字来形容。那时的我,隐隐感到骄傲。却不知,以后的我,会为了爱上这样一个美貌的男子,寂寞凌迟,心碎成灰。

博雅薄唇轻扬,俯在我耳边,说,在我心里,你是最美。他拉起我的手,纵身跃上盛放的海棠树,影影绰绰的花瓣纷纷而下,飞花若雪。他说阮儿,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和离宫,

只要,你相信我。

我当然相信他。

一直以来,爹爹决口不提博雅的身世。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,我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,我怎么会不相信他?

慕容绝站在离宫的废墟中,背对着我,我看不到他的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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