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花碎·盛世红妆(5)

他淡淡一笑,说,“你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怕输的人。”

“真正怕输的人,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。因为我们总是会掩饰。心里越在乎的东西,就越要装作不在乎,难道你不是如此么?”他的背影在月色里单薄俊逸,猛地回过头来看我,目光里似有触动,又仿佛透过我,看到某些永远失去了的东西。

我极力显得乖巧一些,说,“时候不早了,皇上早点回去歇吧。”

段梅苏背过身去,稳稳走在前面。台阶沾了夜露,有些湿滑。我此刻穿着极美的一双舞鞋,脚尖处很紧,尾部垫着很高的鞋跟,走起路来十分不便。每下一级台阶,都好像要栽倒下去一样。他放慢了脚步,像是察觉了我的苦处,默默地抬起一只手臂伸到我面前。

我微微一愣,犹豫片刻,将手搭在他臂上,扶着他走下台阶,步伐稳当了许多。手心里有种异样的暖意,透过他的衣衫阵阵传来,连带着他独有的熏香,在这样寒凉的夜里,无声地灌满了胸口。

多年以后,我总是回想起这个画面。他举着手臂,让我倚靠着走下台阶。他离得我那样近,青丝上沾染着凡尘月光,近得可以听见他心跳的声音。

……想着想着,泪流满面。

下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,我心里微有些失落的感觉。是不是以后,我都不能再这样扶着他的手臂了?

台阶已经走完,段梅苏在前面停下脚步,我怔了怔,讪讪地收回了手。这里比山顶暖和许多,我解下他方才为我披上的斗篷,递过去,有些局促,“谢谢。”

段梅苏轻轻接过,却并不松手,月光下瞳仁如水,凝眸处却并不在我。他忽然握住我的腕,说,“为什么?”

我不明所以,“什么为什么?”

他将我揽进怀里,动作轻柔,却是紧紧的,像是要将我揉进骨骼里一样,“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?每一次当我快要忘记的时候,你都会来提醒我……这一生,是我辜负了你。”

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自称为“朕”,他的声音一瞬间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孩童。我怔了怔,本能地回抱住他,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我怀里微微的颤抖。

段梅苏的身躯那样的暖,香气迷离,月色下却忽然如此无助,让我胸中某处柔软的地方,骤然疼痛起来。

“梅苏……”我第一次这样叫他,这声音轻如羽毛,飘进无边的夜色里。

段梅苏双手扶住我的脸颊,忽然狠狠地吻向我。他的气息铺天盖地,让我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力气。

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襟,抬起头迷惑地看着他……他的双唇那么温柔,轻轻吻向我的眼睛,梦呓一般在我耳边说,“雪嬛,你知不知道,我真的很想你。”

五。{这份感情,已经白发苍苍。}

之后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。

许多年后回想起来,那大抵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段日子。段梅苏很宠爱我,也曾在饮月阁为我写下这样的诗句。

可怜青铜镜,挂在白玉堂。

玉堂有美女,娇弄明月光。罗袖拂金鹊,彩屏点红妆。妆罢含情坐,春风桃李香。

我看罢就红了脸,用指尖顶一下他的额头,说,“你啊,就会写这些艳词,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。”

这时有姚甘薇的贴身婢女跑来通报,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说,“皇上,姚美人已经绝食三日,求皇上去看看她吧。”

段梅苏微一皱眉,眼角里全是薄情。但还是站起身,准备要跟她去了。我拉住他的手,摇晃着撒娇,“你就这样扔下我?”

他有些无奈,又不忍甩开我的手,说,“那要怎样?难不成带着你一起过去么?”

我夸张地不住点头,说,“好啊好啊。一起去!”

他伸手拍一下我的头,假装薄怒道,“胡闹!”我吐了吐舌头,心想也是,我要跟着一起去了,那位姚美人恐怕死得更快。

刚放段梅苏走,紧接着却有未央宫的婢女来找我。

自从我受宠之后,燕皇后对我的态度一直怪怪的,这一次主动派人来找我,倒有些蹊跷。

燕皇后好像苍老了许多,眼神中有一种怨毒的东西。她身旁放着那把扇子,上面的女子穿着一袭青色君子兰挑花纱质褶子裙,眉目如画,清新秀丽,就如那个夜晚的我。她冷笑看着我说,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?

你可知,段梅苏为何会宠幸你?

第二日,贺兰使者带着一座巨大的红木麒麟前来朝贺。那只红木麒麟有两层楼那么高,贺兰动用了十辆骆驼车才将它运来。我陪着段梅苏去接见来自家乡的使者,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重重愣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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