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花碎·盛世红妆(64)

大门偶尔被进出的客人打开,透过一丝小fèng,露出里头道的衣香鬓影,纸醉金迷。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。厚厚的红毯像是妖娆的花朵。,靡茶而凌乱。

明月看得呆住,一是怔怔地站在那里。肩上的包袱却忽然被一个小偷掠走,明月一急,拔腿追了出去。里头是他全部的身家,丢了可就全没了,这样一想,明月不由追的更加紧。两个人跑得都很快,引得许多路人围观,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手。那小贼见她不依不饶,心下也急,随手捡起路边的石头往后一丢,正砸在明月头上,登时鲜血如注。

明月顾不得旁的,只是继续追他,眼看它横穿马路,自己也跟着追了出去……却只见灯光刺眼,耳边传来剧烈的刹车声。临跌倒之前,她眼角一瞥那小贼,只见他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小巷里,带着她的包裹,再也没了踪影。

明月眼眶一酸,软软地往地下倒去。浑身湿透,心也湿透,上海,原来这样一个天堂与地狱并存的地方啊……脸庞有两行滚烫的泪水流下,明月喃喃自语地说,“左清峰,你到底在哪里……”

晋少站在一旁,听到她口中的这个名字,微微一愣。

司机老黄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,喃喃地说,“还好,只是晕过去了。这姑娘也算跟我们有缘分,方才路过蒋家大宅的时候就溅了她一身的水……”

晋少定定地看了明月片刻,她脸上还有泪痕,长长的睫毛凌乱而湿润,一注鲜血沿着额头缓缓流下,衬着苍白的脸色,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感。尖尖的下巴我见犹怜,鬓发凌乱。这样的情景,任谁看了,恐怕都会生出一种怜惜来。他吩咐老黄,道,“先把她送到黄金道去,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。”

老黄一愣,急忙应了。他本对明月本来就有些歉疚,只是没想到一向不喜欢多管旁人杂事的晋少这次会这么热心。何况又没真的撞上她。要是在往常,晋少肯定赔人家一叠钞票就算完事了。

望着风中落叶一样躺在那里的明月,晋少黑眸里一瞬间闪过一丝深邃复杂的光焰。

黄金道是周家旗下的一家旅馆,英国人也有投资,装潢和服务都是大上海最好的。明月的房门虚掩着,晋少推门走进去的时候,她正坐在桌边写字。

米色的窗帘厚实地掩住了夜色,台灯散发出柔和熏暖的光晕,她握着毛笔,一笔一划写得极是认真。从这个角度看过去,她脸上罩着一笼如玉光泽,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。一缕刘海散落下来,明月抬手捋了上去,晋少站在门口,一瞬间竟有些失神。

黄婶路过门口,恭敬地叫了一声,“晋少”

明月侧过头来,只见他一袭黑色呢子短大衣,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有有的看着自己,斜倚在门口,整个人透着一股英气和懒惰,不知为何,明月心里一慌,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,学黄婶的样子,点头也叫了一声,“晋少。”

几乎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称呼周荣晋为晋少。周家大少爷,青龙帮的少主,手里攥着无数酒楼,货船和赌档。他周家跺一跺脚,整个上海滩都要抖三抖。晋少。这个称呼在别人口中叫过千百遍,可是不知为何,此刻从她口中吐出,却让他的心微微一动。

转眼,明月已在黄金道住了半个月。她知道是这个男人救了她,让她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不必流落街头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她竟有些怕他。她觉得他的眼睛透着一种贯穿心肠的魄力,让人在那迫人目光无所遁形。

晋少不经意地走到桌子前,拈起她面前的纸片端详片刻,原来是黄婶托她给儿子写的家书。半晌,唇边掠过一丝笑意,说,“字写得很好看,你练过的?”

明月脸一红,说,“是家父亲授的,也仿过一些名家的帖子。”

晋少黑眸一闪,悠悠坐到椅子上,做了一个了然的神情,说,“哦,听黄婶说过,你是大家闺秀来的。”

杜明月。其实刚从黄婶口中得知这个名字,晋少便很快查清了她的底。——杜家在红元村原本也算名门大户。可是,年初山洪暴发,万亩良田毁于一旦,祖上传下来的大宅也化为乌有。杜家败了,树倒猢狲散,杜老爷膝下只剩一女明月守着老父。时局混乱,日子实在艰难,杜老爷又患了病。明月咬咬牙,只身一人就来闯大上海了。

——那里有他的峰哥哥。左清峰,她的订了婚的青梅竹马,亦使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。她现在无依无靠,只好来投奔他,结果人还没找到,就差点走投无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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