箫月倾城(13)



一曲箫声罢,余音绕梁久久不落。半晌众人才想起来叫好,樊素更是一脸得意自豪的笑容,说,“你们看,我说公子的箫声时天籁绝音,可没夸张吧。”

花飞雪听完这曲箫声,只觉灵台清明,心胸开阔了许多。但细细品味之下,又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,说,“秋公子的箫声,技艺绝伦自不必说,一曲骊歌上九天。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?”秋公子一向自诩箫音绝世,此刻见她欲言又止,难免有些好奇。

“我也说不上来。”花飞雪认真想了想,说,“……好像是,缺少某种牵挂。直来直往,心平气和,因此无法断人心肠。”

秋公子一愣。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对他箫声的评价竟与他母亲一样,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。不由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
花飞雪侧着头,自顾自继续说道,“不过不管怎么说,这样的箫声已经足够美妙动听了。……也许,无牵无挂才是人生最好的状态。”

站在一旁的樊素有点不满意她这样挑毛病,怏怏地cha了句嘴,道,“我家公子尚未娶亲,当然无牵无挂了。”

秋公子将玉箫收回腰间,瞥一眼樊素,说,“花姑娘口中所说的牵挂,应该不单指男女之情那一种吧。”说着温颜看向花飞雪,说,“多谢姑娘提点。他日我找到了所谓的‘牵挂’,定会再吹奏一曲给你听的。”

花飞雪莞尔一笑,转身站起来,走到雪庐外面看一眼那面歪下来的牌匾。“彤鸢雪庐”四个大字上虽有金漆脱落,却依然看得出潦糙苍劲的笔锋,幽幽叹了一声,说,“世人千面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。有的追求名利,有的追求权位,有的追求爱情,有的追求自由……不知秋公子最想要的‘牵挂’是什么呢?”

这个问题使得箫声绝世的玉面公子蓦然一愣。

认真地想了想,片刻之后反问道,“那么你呢?”

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,曦光穿透厚重的云层,丝丝缕缕地洒在雪域山峰上。

花飞雪欲言又止。满腔话到了唇边,却还是咽了回去。大家萍水相逢,彼此身份未明,虽然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,但也还是点到即止的好。

这时有位在不远处歇息的家奴走过来说,“公子,天已经亮了。为了能在规定日期前赶回去,我们还是抓紧起程吧。”

花飞雪忙道,“秋公子你一夜没睡,去轿子里休息一下吧。我可以自己走的。”

秋公子见她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,虽然略有些意犹未尽,可是也觉得这样也好。家教良好的世家公子,此时绝不会让一个女子把轿子让给自己的,于是对花飞雪的提议恍若未闻,只吩咐樊素道,“你安顿花姑娘到轿子里坐好。即刻起程下山。”

樊素依言走过去扶住她,无意间瞥见花飞雪左手指甲尖处有些发青,以为是天气寒冷血液不畅之故,当下也没放在心上。

花飞雪脚踝酸痛,不由分说地被樊素扶着往轿子的方向走去,回头又看一眼这方破败了的雪庐,心绪一时复杂难言。

注:

(1)《问刘十九》,唐,白居易,字乐天,晚年又号香山居士,唐代著名现实主义诗人。

(2)《念奴娇》,南宋,张孝祥。

1.

秋公子走在轿子前面,一行人本想按原路返回,出了山洞好走官道下山,哪知那个洞口已在雪崩中被掉落下来的大石块封住,只好又折回来往相反方向走去。

山谷中的积雪厚且松软,踩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花飞雪坐在轿中,虽然比外面暖和很多,却还是觉得手脚冰凉,头也有些发晕,想是凉气入体,感染了风寒。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,花飞雪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,朦胧中听见外面传来樊素惊奇的声音,“咦?怎么这么快就到山下了?”

揭开轿帘,花飞雪认得这地方,盐帮北苑的岗哨就在不远的山坡处,海天白日旗迎风招展,朔风中发出猎猎的声响,不由有些欣喜,走出轿子说,“这里就是北麓的山脚下了。若是走寻常那条官道,恐怕要一天一夜才能下山。想来是我们无意间在山谷中抄了近路……”话没说完,只觉喉咙一紧,脖颈处涌上来一阵寒意,咳了几声,嗓子里却更痒,越发咳的厉害了,扶着轿子几乎站立不住。

秋公子看向花飞雪,只见她嘴唇发白,几缕碎发散在额前,两边脸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,看起来很是虚弱,眼中的光芒也不似方才明亮。吩咐樊素帮她披上紫貂披风,又命人拿来水囊,递过去说,“喝点水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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