箫月倾城(7)



这时只听“吱呀”一声,门被自外推开,两排蓝衣侍女鱼贯而入,手上各提一盏八角琉璃灯,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得灯火通明。

花飞雪坐起身,明亮光线中,只见一个黄衣女子迎面走来,料子是上好的绫罗,裙摆绣着团团簇簇的金丝菊。头上cha着一只凤形珠钗,斜后方配着同色步摇,耳坠是两枚黄玉圆环,底下缀着金色流苏。这样华丽讲究的衣饰之下,女子脸上却蒙着一层纱,只露出一双略带妩媚的眉眼。

这间房的摆设很简单,c黄的正前方摆着一张木桌,桌子后头有一扇窗,fèng隙中透出窗外一片苍白的雪色,有丝丝缕缕的寒意渗透进来。花飞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,随着黄衣女子的走近,眼光一转落到她身上。

略一打量,花飞雪心道,这女子身上首饰每件都是上品,搭在一起却未免太过繁复,再配上绫罗金丝裙,满身都是重点,倒显得多余了。

早有侍女将凳子摆好在c黄头。黄衣女子款款坐下,近距离看见花飞雪白玉无瑕的面容,微微一怔,眼中闪现一抹莫名的怒意,冷冷问道,“你是什么人?”

花飞雪见来者不善,双手在袖中暗扣了几根银针,缓缓道,“附近的民女,上山采药来的。”脑海中闪过那个月夜里暗红如血的身影,救她的男子香气犹在鼻息,可是为何却如一梦,醒来之后杳无踪影了。

黄衣女子冷笑一声,说,“普通民女能采得到冰镜雪莲?——不过,你是什么人我不关心,也不想与你浪费唇舌。”黄衣女子侧过头,不再去看花飞雪的脸,“想活命的话,就再上一次冰浴崖,把生长在雪莲边的‘如意蟒’给我取回来。”

“如意蟒”?是指崖上那条紫黑色的小蟒蛇吗?那毒物盘踞在冰镜雪莲旁边,原来也是大有来历。花飞雪想了想,说,“办不到了。——那条小蟒已经被我刺死了。”

黄衣女子心道,如意蟒有铜鳞铁骨,岂是那么容易被刺死的?不过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,现下倒有了名正言顺杀她的理由。念及于此,挥手往案上一拍,冷道,“如意蟒是我段黄旗的囊中之物,你竟然把它刺死了,现在就拿命来偿吧!”话音未落,掌下桌案已经碎成无数木片,齐齐往花飞雪的方向飞去。

花飞雪早有准备,动作也是极快,踏着c黄板飞身而起,袖中银针连着红线,左手边的拂开木片,右手边的往黄衣女子刺去,半空里银光闪烁,刺破了几盏八角琉璃灯。灯光昏暗了几分,但见狭小空间里一黄一白两道人影上下翻飞,瞬间已经交手数下,双方都已试探出对方的功力有几分。黄衣女子未用任何兵器,却也占了上风,无论内功还是招式,都高出花飞雪许多。房间里一时一片安静,只有衣袂翻飞的喝喝风声,两侧一众蓝衣侍女只管垂手而立,手上提着被殃及得支离破碎的八角琉璃灯。

花飞雪自知无法取胜,只好不断射出银针,一面拖延时间一面想着如何脱身,黄衣女子伸手握住红线,上前一步近身欺到花飞雪身边,左手一掌当头劈去,花飞雪侧头躲过,举起双手格住黄衣女子的手臂,二人的手臂被红线缠在一起,紧紧绷着,一时间谁也动弹不得。

花飞雪折腾半夜,体力早已不支,勉力支撑着,此刻她离那女子很近,低头正待去攻击下盘,无意间却看到黄衣女子腰间玉牌的另一面,不由一怔,半晌惊道:“段黄旗……你是冥月宫的段夜华?”

那枚白玉腰牌正面平滑如镜,一如寻常,背面却大有文章。正中刻着一个“黄”字,字上有个精巧的月牙图案,月牙后面用红珊瑚雕了五朵小花,枝枝蔓蔓,花叶缭绕——花飞雪认得,那是冥月宫的标志。

冥月宫是近年来江湖上令人闻之变色的一支神秘势力,据说起源于西域,宫内有天地玄黄四旗四个分支。如今在江湖上露过面的只有黄旗和地旗,旗下弟子不乏高手,神出鬼没,手段毒辣。方才这女子自称是段黄旗,应该就是黄旗旗主段夜华了。

黄衣女子挑了挑眉,眼中颇有傲然之意,阴阳怪气道,“没想到你一个民间采药女,竟也听过我段夜华的名字。”

花飞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带黄纱杀气腾腾的女子,眸子里一时充满暗涌,复杂难言,脑海中飞快闪过在冰浴崖上抱着自己那道红影,瞳仁深处腾起一种骇然,问道,“你们冥月宫在江南风生水起,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到盐帮北苑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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