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处风景如画(125)

“你就一个人?”邢程突然发现。

“吃个晚饭要多少个人,我又不谈业务。”

也是。她还没找新工作?不过,真是奢侈,一个人的晚餐都跑来晟华餐厅……邢程苦涩地阻止自己再往下想,都到了这个地步,他还在拼命地思从画尘身上找出不是来,难道他对她还抱着希望?

不可以,绝对不可以。他已经订婚了,一旦错过沉思这样的女子,他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。

“我过去了。”他几乎是急匆匆地转身,像是怕画尘窥探到他的内心。推开包间的门时,他犹豫了下,悄悄回过头。

画尘不在了。

点心已经彻底冷掉了,筷子戳上去硬邦邦的,画尘没了胃口,不如去超市吃点别的。上了出租车,说出口的地址却是憩园。

“真起风了!”司机听着外面瑟瑟摆动的树木,自言自语,“大概这就是十九号台风。”

“台风不是在浙江登陆吗?”夜色阑珊,隔着车窗,画尘看枝叶的摆动,不过三四级的样子。

“台风就像个顽皮的小孩子,谁也说不清。上次在台湾,气象台报它应该只是经过,它却在那停留了二十多个小时。这次,又不知怎么折腾呢!唉,风大雨大,生意也做不成。

出租车停下了,司机拧亮车内的顶灯。画尘给了车费。推门下车。她没有进去,就在外面站了几秒钟,然后扭头就走。从憩园到静苑,何熠风无数次开车送过她,也曾在冬夜陪她慢慢地走过。从厦门回来的那夜,她握着扭伤的手腕,泪如雨下,也像这样独自行走在人行道上。那样惨痛的代价,为什么还学不会聪明呢?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,思念就猖狂了?

第二天,画尘拎着相机,开着牧马人去了湖区。

芦苇还是绿的,却绿得有点无力。撑着船去湖心岛,野菜杂乱地生长着。几颗寄生的台湾相思,情侣一般狎昵地依偎着。野生的丝瓜藤一直攀缘到树梢。一大一小两只丝瓜,像一对母子,高高地垂吊在树杈间。

岛上很热闹了,北方来的鸟儿已经到了一批,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。

风,呼呼地刮着。湖面上,豆大的雨点落下来,一圈没荡开,又是一个更大的涟漪。

鸟儿的叫声有点刺耳,翅膀扑腾个不停。陪画尘一块过来的护鸟员催促画尘赶快回去,看来台风是改路径了。“雨大起来,这泥路就没办法开车了。”护鸟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。

伞完全打不住,人在船头,随时都有被风吹落湖中的可能。画尘上了岸,就急忙开车回滨江。好不容易上了国道,风来了,雨也来了。没见过这么大的雨,像是湖倒挂在空中,水倾盆倒下。打开交通频道,播音员声嘶力竭地提醒着正在路上出行的朋友,一定要找个地方避风,十九号台风从太平洋,经东海,在长江入海口附近的一个小镇登陆了,距离滨江不过一百公里。雨刮器已经发挥不出什么作用,前方视线一片模糊。车速最多只能是十码,画尘努力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白色的帕萨特跟在牧马人后面。她安慰自己,还好,至少有个伴。

开开停停,依稀从路边的建筑辨出离滨江不太远了。画尘看了下时间,上帝,从湖区出发时是下午四点,现在都是晚上十点了,她竟然开了六个小时。

前面是个岔道口,该向左,还是向右?那是什么,黑压压的,画尘聚起视线,努力辨识,等到看清,牧马人一阵剧烈的颤动,她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
多么可笑,这一刻,她第一个想起的人,还是何熠风。

110值班室内,灯光亮如白昼,电话声此起彼伏。

“喂,喂,喂!”一阵慌乱不堪地叫喊。

值班员皱着眉,“不要再喂了,我听得非常清楚。”

“是这样的,我开白色帕萨特,前面是辆红色的牧马人。”

“发生了追尾?”

“不是,不是。滨江郊区,有条进城的路应该位直的,但它岔成了两条道,因为要给一棵几百年的古槐树让地。知道那裸树吗,电视台有播过,一年开两次花。”

值班员眉头已经打了好几个结,“你到底要说什么?”

“那辆牧马人撞上了那裸树,百年的古树呀,就这么没了。不对,是树压倒了牧马人,那么好的一辆车呀,现在是什么市价,一般工薪阶层哪敢问津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喂,喂?没信号了?”

“有,你能告诉我,你是为树还是为车打这个电话的?”

忽然醒来的时候,夜漆黑如深渊。外面风骤雨狂,利下的就是无边的寂静。何熠风仿佛听到手机响了,坐起,拿过来一看。又是一次幻觉。时针指向凌晨两点,他还是起了c黄,走到窗边看看雨,楼下似乎开始积水了。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是一天的雨,风会弱一些。这样的风雨,画尘楼顶上的花花糙糙还安然无恙么?他自嘲地一笑,傻了,那是一个有活动屋顶的花房。合上就无恙。他听过雨打在防晒瓦上的声音,一点小雨,听得都像是傍沱大雨。那个花房的屋顶会不会也这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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