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处风景如画(17)

女子叹了口气,不用画尘动手,她从邢程右侧的口袋里摸出了钥匙。“谢谢你赶过来。”

这是以什么立场说话?

“我该拦着他的,就敬了一圈酒,回来他就喝成这样。”女子很是自责。

画尘打开了车门,将邢程安置在后座。他双目紧闭,似乎睡着了。

“天冷,路滑,开慢点。他到家后,你回过电话给我。我叫马岚。”女子写了一个手机号给画尘,态度落落大方,到让画尘不能往深处想了。

画尘上了车,朝女子点点头。借着停车场的微弱光线,从反光镜里看到女子一直站在原地,神情极为痛楚。还抬手,抹了抹眼睛。

担心邢程不舒服,画尘开得很慢,不时朝后看一眼。冷不丁对上邢程倏然隐忍的眸光,画尘盯着他紧抿的唇角,连忙把车靠边停下。刚打开车门,邢程从里冲了出来,都没等站好,哇地就吐了。

空气里飘荡着难闻的酒臭味,画尘皱皱鼻,瞧见附近有家小超市,跑过去买了瓶水,递给邢程。邢程摆摆手,等了一会,又是一通吐,像是把胆汁都吐净了,才接过水。画尘又跑去小超市,向人家要了杯温开水。

邢程一点点地喝净,元气多少恢复了点,疲惫地扯扯嘴角,像是有些窘。

两人再次上车。

画尘专注地看着前方,邢程把整张脸掩在黑暗之中。画尘从他的呼吸声中能感觉到他没睡,而是在沉思。

“你怎么不再开那辆牧马人?”邢程突然问。

画尘呵呵笑了两声,“那就更像粗瓷花瓶了。”

画尘第一天来荣发上班,在停车场遇上了邢程。邢程开辆灰色的奥迪,画尘是红色的牧马人。

两个人互相打量着,邢程心想,一个小姑娘怎么开这么野的车?画尘在心里咯咯笑,网上有个贴子,谈什么人开什么车。开奥迪的百分之九十是领导,百分之十是冒充领导的暴发户。这人是百分之九十呢,还是百分之十。画尘断定是百分之十,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,没有领导的神气劲,皮肤这么黑,应经常呆在室外。

你是开山还是挖矿,或者包鱼塘的?画尘开玩笑地问。

邢程顺着她的话接:你瞧我像是做什么的?

两个人一前一后上电梯,都是奔二十七楼。做工程的。滨江旧城改造,很多做工程的都一夜暴富。

再猜!邢程那时已猜出画尘是谁了,但他没点破,一个劲地逗她。

电梯上行中,画尘猜了七八种行业,就差走私贩毒了,反正没一个是正经行业。

出来后,画尘朝他挥手,祝你财源广进,富甲天下。

邢程是带着一腔愉悦进的办公室,半小时后,宋思远领着画尘来向邢程打招呼。

画尘当即羞成了一棵深秋的红枫。

惊天动地的情节带给人的是震撼,让人的心发生微妙变化的通常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。这样的相遇,这样的误会,画尘对邢程莫名有种“惊艳”的感觉。邢程人随和,身材高大,五官顺眼但不精致,不说话也有一股成熟的魅力。说话时,声音低沉而柔和。他又没有上司的架子,画尘办砸了事,邢程都会替她解围。即使小小的责备,也似乎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暖。一块出差,总是周到地照顾她。自然的,在邢程面前,画尘就觉得自己像只依人的小鸟。

只要单独和邢程一起,她就慌乱无措,心跳如奔马,呼吸紧张。幸好,这样的机会不太多。像这么晚,两人呆在一辆车内,身边没有外人,似乎是认识以来第一次。

“你还在意这些?”邢程觉得好笑。

“我是个俗人,当然做不到很超脱。”前面是红灯,画尘停下车,朝后看了看。

“牧马人是漂亮的,我也喜欢,但是只油老虎。”邢程坐正了身,脸色慢慢缓了过来。

“这样精打细算,头发会早白的。”

邢程失笑,画尘是属于那种在父母溺爱中长大的城市姑娘,讲的是享受,在意的是快乐,丝毫不在乎油米的金贵。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!他摇下窗户,夜空上,皓月繁星,空气格外的清新。“开牧马人,收藏黑胶唱片,爱度假。小阮,你会把天下的男人全吓跑的。”他说得很轻,不知是说给画尘听,还是说给自己听。

画尘还是听清了,“男人又不是老鼠,没那么不经吓。”

邢程笑,揉揉酸胀的额头,“空气这么好,先别回去了,我们去静苑。”

一只夜鸟嘎地扑腾着翅膀,飞过车前,画尘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。“你……有朋友住静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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