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空(出书版)(80)

“好,我等着你唱给我听。”

“边弹边唱。”她低声哼起一段旋律,轻轻柔柔,很是欢快。

时间已经很不早了,可是管蘅没有一点睡意。黎漠就在楼下和她说再见,她磨蹭着,还想和他再呆会。前几天虽然天天见,可是两人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。

“我明天还有事呢!”黎漠捏捏她的鼻子。

管蘅哦了一声,不情不愿地下楼。雪花还在空中打着旋缓缓飘落,呼吸之间都是潮湿的味道。“路滑,你速度慢点。”她叮嘱道。

等到车出了小区,她才懒懒地上楼,心头突兀地生出寂寞的感觉来。不知为什么,觉得今天的黎漠沉默得异常。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心情不好了吗?她猜测着开了门,桌上还散着《牧神的午后》的总谱。

有点渴,她跑去厨房烧水,发现那盆蘅芜萎靡不振的缩成了一团,她浇了点水,把它往窗台边挪了挪,希望能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。

“砰,砰!”有人大力敲门。她问了一声谁,“是我,黎漠!”

她急忙打开门,黎漠气息急促,目光火热,肩上还落着几片雪花。

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

“轮胎破了。”

“怎么办,我……不会修。”在他过于灼热的眼神中,她情不自禁结巴了。

“……”

“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四S店的电话。”突然的膝盖发软,耳鸣胸闷。

“……”

管蘅低下眼帘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我只是想有一个让我留下的借口……”黎漠轻轻叹了一口气,放弃了内心里的天人大战。

他砰地关上房门,一把拉过她。吻像疯狂的雨点落了下来。

今天晚上,高以梵终于说了一句正确的人话。他指着舞台,对黎漠说:我没说错吧,你看,你家管蘅在玩制服诱惑。

他微温的指尖从颈部开始往下滑,又从背后摸索到前方的纽扣,一粒粒地解开。他的声音低沉喑哑:“这一个晚上,我在下面,一直想,一直想,怎么把它们解开……”那个时刻,他听不到音乐,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。

他的鼻梁是冰凉的,嘴唇是滚烫的,心跳是剧烈的,手是颤栗的,管蘅听见自己体内发出的,充满疼痛的微弱爆破音。墙角的台灯落下的柔柔的灯光,一团一团笼罩着他们。

窗外,雪更大了。

黎漠是被上课铃声惊醒的,夜还像墨汁一样黑。铃声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发出的,铃声一停,一个像做了八百年教导主任的女声,一板一眼地说道:现在是早间测试时间,第一题,24*5+86,答案是……偎在他臂弯里的人动了起来,嘴里嘟嘟哝哝的,头也不抬,手慢慢地伸出被窝。啪,拧亮了台灯,接着,拉开抽屉。教导主任重复念叨试题的声音向枕边靠拢,黎漠看出那是一只有数字按钮的闹钟。然后,那只手摸摸索索地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枝笔、一叠稿纸。这次,头抬起来了,眼睛半眯着。她像个小学生一样,在稿纸上写下题目,再列竖式开始计算。

“206。”黎漠忍不住出声了。

“你肯定吗?”她拨开长发,歪着头问他。“我向上帝保证,我没撒谎。”黎漠蹩着笑。

她迷迷糊糊地在闹钟上按下三个键。教导主任换题了,她咬着笔,像是清醒了些,突地她身子一僵。尽管台灯的光线不甚明亮,黎漠还是看到一缕绯红从她的脖颈处以一种飓风的速度向四处扩散,连被下的脚趾都烫得惊人。

她想起来了,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早晨,卧室里不是只有她一个。黎漠也很想在这个早晨表现得温柔从容些,可是这节晨课把气氛都搅散了,他笑得整张床都在抖动了。

“总共几题?”他用一种蛮力强迫教导主任闭上了嘴。

“三题。”管蘅整张脸埋在枕头里,蹩着气息。

“这神奇的宝贝从哪里买的?”黎漠啪地关上了台灯,黑暗可以让她放松下来。她羞得找只盘装上可以直接端上餐桌当烤熟的明虾。

“夜市上。我……总是很困,醒不来。必须是杀伤力强的闹钟才能把我闹醒。”她又枕回了他的颈窝处,两个人在被下十指交指,不时交换一个甜蜜的啄吻。

“现在才凌晨四点,你每天都这时起来?”黎漠温柔地问。

“我要读谱,花很多的时间研读。不研读乐谱,音乐对我来说就不成立。乐谱不只是印刷纸上的复杂记号,要从中勾勒自己的想象,将它转化为立体的乐章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,毫无起伏,黎漠却疼得心都揪起来了。如果她注定是他丢失的一根肋骨,他恨不得把她塞回自己的身体内。当她这样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在这样的早晨读着乐谱,她的心里并不知有没有那一天,她能执起指挥棒,站在璀璨的灯光下。这样的早晨,四下依然一片漆黑,丝毫不见拂晓将至的迹象,甚至听不到一声鸟鸣。她开着灯,孤单地坐在桌边。天,是这么的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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