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春天等你(97)

这艘船从重庆到宁城是旅游线,各个景点都要停靠很久,要六天才到宁城,游客也非常多。返程时,就是一般的客船,只会中途上下客,两天就到终点,船票不是很紧张。

常昊如愿了。

那我住二等舱吧!她说道。

你帮我处理一次伤口,得多爬十多级台阶,不方便。他轻飘飘地就堵住了她后面的话。

船上有医务室,并不要她帮忙。

一等舱是二人间,迎面就是大大的玻璃窗,对岸的风景尽纳眼中。房中有空调、电视、放行李的桌子,还有独立的洗漱间。

常昊要了两个紧挨着的房间。

再过去一间住着一家来华游玩的日本人,以为她们是同胞,妻子哈着腰跑过来招呼。

她站在房间门口低声嘀咕:真浪费啊!

“不然我俩挤一间吗?”常昊看看她,问道。

当然不可以。她提着行李进房间了。

晚餐两人在宁城吃过了,洗漱之后,到平台上散了会步,她就催着常昊回房休息,毕竟是个病人。

江风有些水腥味,吹在身上湿润润的。远处出现了一大簇灯光,是哪个城镇?钟荩一时间到辨别不出。这片灯光,一下子把人从缥缈的仙境拉进了现实。

“钟荩?”涛声里,依稀有人在喊,那声音带着点慌乱。

钟荩侧耳倾听,忙出声,“我在这。”

“干吗不睡?”常昊一双厉目在黑夜中炯炯瞪着她。

“你不也没睡。”钟荩轻笑。

“船上洗澡的水没问题吧,我皮肤很不舒服。”

“你以为是消毒过的自来水?”船上用的水都是处理过的江水,细细看,很不清冽,还有点泛黄,冲在身上滑腻腻的。

常昊没说话。

“我带了些风油精,你要么?”

“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蠢话,你……真的很好。”空气里荡漾着无色无味让人慌乱的元素。仿佛有什么神秘的物质被注入空气,看不见,抓不住,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神不安。

钟荩揶揄道:“你这次拿我和谁比较了,钱夹里的女友?”

常昊突然咳了起来,似乎是想转移钟荩的注意力。

钟荩木纳,“你受伤,把她吓着了吧!”

常昊止住咳,挫败地交待: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你没告诉她?”

“我不认识她,怎么告诉?”

“她……不是你女友吗?”

“眼睛、鼻子、嘴巴……都是从不同的人身上剪辑来的,然后PS了这么一个人,你说是谁的女友?”

48,迷雾(五)

庆幸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人的表情,不然常昊真无法掩饰自己的羞窘。

这是助理的主意,他对常昊说:常大律,在客户眼里你是个优秀的人,但也是个怪人。

怎么个怪法?

二十九岁的男人,应该有女友。钱赚这么多,名气这么大,还应该再有一个或两个情人,这才符合逻辑。而你现在没一点异性缘,连夜里停在c黄边的蚊子都是公的,这非常不正常。我猜客户和同行背后会说你有可能是个同性恋。在中国,同性恋是被鄙视的。

放屁,我性向很正常。只是我遇到的女人都很乏味,我不想降低我的档次。

助理叹气,那你心里面有个模子么?

他随意瞎编了几句。

助理就像一位刑侦专家,根据目击者的描述,把犯罪嫌疑人的头像给画出来了。

满意吗?助理把合成的人像去影印社洗出来,让他看看。

还行!他惦记着要看的卷宗,目光糙糙地斜了三十度。

助理把照片剪成名片大小,塞进他的钱夹,让他应酬时,男人们聊起男女话题,他拿出来显摆显摆,这才是正常男人的表现。

常昊以一贯的不动声色叙述着自己对现实的妥协。

这个世界是块偌大的田野,在什么季节开什么花、长什么谷,都有规律,你要是想反季节生长或者超前,就成了根杂糙。

钟荩想作出一幅理解的样,但她还是不厚道地笑了。常昊那嚣张的个性、混凝土一样生冷的脸,她以为是写不出“妥协”这两个字的。

“你呢?”律师的问题从来就不温婉。

“我没有什么故事。”笑意像流光,转瞬即逝。其实在这样的夜晚,在做了个梦之后,很想找个人倾诉。

常昊不是好的对象。

常昊一下子以为遇到了知已,不禁大发感慨:“我认为在我们这个年龄,用大段的时间来了解、恋爱是无意义的。熟悉一个人并接受,三个月就够了。所以不用那么着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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