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蛰眼里流着泪水，唇角却带着一言难尽的笑容。他不无讽刺道：“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打电话没用吗？因为我是被一群混混打伤的。报警，抓得只是那群混混。可这批抓走了，还有下一批，不断地殴打欺rǔ我。

他们都是被人指使的。他们是有组织、有计划的。楚星渊在报复我。他在报复我！”

巷口的路灯灯光发散到这夜色之下更显yīn暗的小巷，模糊映出了楚蛰挥舞着手臂，捶着腿，略癫狂的身影。

“你想起了，是不是？”yīn暗中，他的眼睛倒如鹰隼一般明利，发现了乔饮月的面色变化。

“没错。你把楚星渊带走后，在上学、放学路上遭遇的一切，都是我安排的人做的。为了威胁楚星渊。我错了，我是真的知道错了。是我对不起你。我给你赔罪。”

楚蛰说着，“砰砰”的往地上磕起了头。

乔饮月侧开身子拽住他，制止他的动作。一时没有任何安慰的言语。

她那时候对那些混混和幕后的指使者充满了痛恨之情。现在时光淡化消散了qiáng烈的愤怒和恨意，但无法冲散那段黑暗的记忆。

乔饮月望向他拖在地上，脏污不堪的双腿，垂着眼眸，gān涩的问道：“所以，你想要说什么？”

“没有人组织，这些混混是不会这么针对我的。这一切都是楚星渊的手笔。

他把我送到了监狱。我申请取保候审出来了。他就把我儿子送到了监狱。他还又找了个罪名把我告上去。我散尽家产只求安宁。只求安宁啊！”他捶着自己的双腿，痛苦流涕。

乔饮月因为他现在的处境而同情他，但脑袋并未因为怜悯而失去理智。

“不是他送你进监狱，而是你犯了职务侵占罪，违反法律进了监狱。你暂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。

你儿子进监狱的原因我不清楚，不做评价。你第二次被告的原因，我知道，偷税漏税。你所谓的散尽家财只是为了弥补这个多达二十亿的漏dòng，为你当初的奢靡买单。

这是你的问题。你不该扯上他。”

乔饮月站起身来，俯视着楚蛰，沉声道，“我送你去医院医治，你给你妻子打电话让她来接你。”

“她跑了。那个贱人！她卷走了我最后一点财产！贱人！出国不得好死！”

楚蛰恶狠狠的咒骂着自己当初迎娶的第二任娇妻——一个年轻貌美会来事，小他将近二十岁的校花。

他仰望正定位找车的乔饮月，脸上的皱纹微微扭曲着：“你觉得我冤枉了楚星渊？你认为他是个好人？孟炎父子怎么死的，你知道吧？

我不得不说，楚星渊个小——”他咽下“小畜生”三个字，改口道，“楚星渊心机了得，手段也够狠辣，硬是没留下什么把柄。

他恨孟炎父子，因为孟炎父子的控制和贪婪，他们一家子家破人亡，yīn阳两隔。所以，他报仇，孟炎父子不得好死。

比起孟炎父子那种被活生生肢解而死的惨状，我这时不时的被殴打欺rǔ倒算是庆幸。起码还活着。

乔警官不愿帮忙就算了。还请当我从未来过吧。也求您不要和楚星渊提起。我还想留着一条命去见我儿子。”

他脏污的手扒着地上的青砖，一点一点的向呼啸的风口爬去。

乔饮月心中沉甸甸的，面上一派平静：“我送你去医院。我已经叫了车，马上过来，你稍等一下。”

夜晚的秋风呜咽着呼啸而过，刮走了人身上的温度，只觉冷飕飕的。乔饮月骑着电动车，跟着那辆载着楚蛰的出租车一同前往医院。

她所有回家之前的轻松愉悦都变成了不知名的沉重。她试图剖析自己的心理。

楚蛰所说的话，很明显是经过了加工并夸大的。比如，他自己确确实实犯了罪，所以，才会有进监狱，有一而再的被起诉的事情。

但到了他嘴里，就变成了全是楚星渊的报复。难道楚星渊拉着他让他去犯罪了？

对于这一点，她明白，楚星渊只是个明面上的导火索。本质问题还在于楚蛰自己不遵纪守法，自然就要为此付出对应的代价。

既然如此，她为什么还会如此心情沉重呢？自己潜意识里在担忧什么？

前面是红灯了。乔饮月的电动车超越了那辆出租车停在等候区。她扭头去看，看见窗户打开的出租车内，司机正努力维持着平和的表情，拿着一个不及巴掌大的小瓶子不知道在车内喷洒什么。

大概是清醒空气的？或者香水之类的？乔饮月暗自猜测着。毕竟，司机刚看到楚蛰的时候，几乎拔腿就要走。她承诺了多加钱，对方才同意载送。

后排的窗户同样大开着。楚蛰裹着咸菜一样的衣服缩成一团，歪在后座上，双腿不自然的垂落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