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嗨,我当是什么大事,一个丫鬟?”徐长逸往回一坐,不屑,“三爷喜欢什么样的,往我府里挑,我府里什么样的都有,打包给您送来。”
“不是。”李景允斟酌着开口,想了一个来回,又叹了口气,“罢了,当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一向雷厉风行的人,突然唉声叹气了起来,这还不叫大事?
温故知琢磨片刻:“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得罪了三爷?您指给我看看,我替您收拾了去。”
李景允斜他一眼:“我府上的人,轮得到你来做主,我自己不会收拾还是怎么着?”
他已经收拾了,而且收拾得很好,就是收拾的时候被咬了一口,心里不太舒坦。
毕竟长这么大还没人骂过他,生气也是人之常情。
放平了心态,李景允喝了口茶顺气。
被扔出去的柳成和顽强地爬了回来,脸上还带了点春泥,他拍着衣袍委屈地道:“人家关心你,你怎么忍心对人家下如此毒手。”
徐长逸哼笑:“关心三爷的人,你看有几个没遭毒手?”
“三爷行走江湖,向来不沾儿女情长,儿儿情长也不行,你往旁边稍稍,别脏了我刚做的袍子。”
柳成和撇嘴,然后道:“你院子里什么时候有了个丫鬟啊,不是不喜欢近侍么?”
脸色一沉,李景允冷笑:“你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。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啊,不关我的事。”瞧着苗头不对,柳成和连忙举起双手,“我就是刚看见后院有个丫鬟被人押走了,才有此一问。”
第12章 我的命很贵重
手里的茶盏“咔啦”一声响。
李景允回神,平静地将它放到一边,然后抬眼问:“押哪儿去了?”
柳成和摊手:“这是你府上,我哪能知道那么多?不过看她没吵也没闹,兴许就是被李将军传话了吧。”
殷花月是掌事,主院里夫人的宠儿,他爹要当真只是传话,能让人把她押走?
李景允有点烦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,似乎要起身,但不知想了什么,又坐下了。
温故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,突然扭头问柳成和:“什么样的奴婢啊?”
“我就扫了一眼,没看清脸。”柳成和摸了摸下巴,“不过腰是真细,浅青的腰带裹着,跟软柳叶子似的。”
他比划了一下:“估摸一只手就能握住一大半。”
李景允侧头,面无表情地看向他。
“……”
背脊莫名发凉,柳成和搓了搓手,纳闷:“都三月天了,怎么还冷飕飕的。”
温故知唏嘘,看看他又看看三爷,还是决定拉柳成和一把:“他这里有毛病,三爷没必要同他计较。”
“三爷怎么了?”徐长逸左右看看,点了点自己脑门,“谁这里有毛病?”
温故知朝他露出一个微笑:“没谁,趁着还早,咱们去罗华街上逛逛吧,就不打扰三爷休息了。”
“这就要走了?”柳成和惊奇,“不是说要来与三爷商量事,还要去一趟栖凤楼么?”
“改日吧。”温故知将这两人抓过来,按着他们的后脑勺朝上头颔首,“告辞。”
行完礼,飞也似地跑了个没影。
吵吵嚷嚷的东院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。
李景允坐了好一会儿,烦躁地甩了甩衣摆。
就是个丫鬟而已,她不在,就再也没人拦着他出府了,挺好。况且她有庄氏护着,就算去掌事院,也有的是人给她放水。
他才不操心。
***
日头西摇,掌事院里没有点灯。
花月跪坐在暗房里,姿态优雅,笑意温软,若不是额间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淌,荀嬷嬷还真当她是来喝茶的。
“没什么好商量的了。”荀嬷嬷别开头,“你平日不犯错,一犯就犯个大的,就算是夫人也保不得你。”
血流到了鼻尖儿,花月伸手抹了,轻笑:“总归是有活路的。”
“能有什么活路?那韩家小姐是长公主抱着长大的,她容不得你,整个京华就都容不得你。”
只手遮天啊?花月眉眼弯弯:“那我去求求她如何?”
“要是有这个机会,你还会在这里?”荀嬷嬷有些不忍,“别挣扎了,倒不如痛快些受了。”
伸手比了个“八”,花月耷拉下眼角,笑意里有些委屈:“二十鞭子我咬咬牙倒也能吃下,可这八十鞭子,就算是个身强力壮的奴才,也得没了命,嬷嬷要我受,我怎么受?我这条命可贵重了,舍不得丢。”
月光从高高的窗口照进来,落在她的小脸上,一片煞白。
荀嬷嬷有些意外:“这么多年了,你也没少挨打,可每一回你都没吭声,这院子里的人,都以为你不怕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