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宴(144)

喉咙紧得厉害,怀玉忍不住伸手,想去摸摸他的脸。

“小姐!”手还没碰上去,背后就是一阵脚步声,怀玉惊醒,收手回头,就见灵秀领着大夫进来,后头还跟了江老太爷。

江府的人都被惊动了,老太爷上来就行礼认罪,怀玉连忙起身站到一边,先将大夫拽过去。

“您先别行礼了。”伸手把老太爷扶起来,江崇道,“救陛下要紧!”

江府的大夫一听伤患身份,手忍不住就抖了抖。怀玉一把按在他肩上,沉声道:“没有伤着骨头,只是贯穿了皮肉。不会危及性命,你只管替陛下拔箭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江焱也站在人群里,皱眉看了李怀玉好几眼,看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陛下,忍不住挪步过去,轻轻拉了她一把。

“怎么?”怀玉头也不抬。

江焱有些恼,使劲将她拽到一边,皱眉道:“陛下龙体固然值得在意,但小叔伤更重,你怎么能一直在这儿?”

江玄瑾也受伤了?怀玉愕然,她刚刚完全没有瞧见啊,他不是还好端端地把怀麟给扶回来了么?

“你小叔在哪儿?”

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,江焱指了指旁边的客楼。

江深和徐初酿在客楼里守着,大夫正在给江玄瑾拔箭,怀玉一进去就看见艳红的血“扑哧”一声洒在了床前地上。

倒吸一口凉气,她连忙跑过去看。

江玄瑾脸色惨白,嘴里咬着半根软木,上身赤裸,肌肤上全是暗红的血迹。

“江玠。”她趴在床边急声问,“你还好吗?”

听见她的声音,江玄瑾缓缓睁开了眼。

怀玉正要再问。对上他的眼神,却是被噎得心口一凉——那墨色的瞳孔里如同他们初见时一般,冰封千里,冷漠而疏远,静静地看着她,就像在看个陌生人。

“弟妹先让开。”江深有些急,“他还有一支箭没拔。”

恍然回神,怀玉这才看见他背后还有半支羽箭,没伤及要害,但伤口极深。

“三公子忍着些。”大夫伸手捏了箭尾,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。

江玄瑾把目光从人身上收回来,漠然地又将眼睛合上。

第二支箭出,血流如注,他只轻轻皱了皱眉,面色复又归于平静。

江深神色紧张万分,帮着大夫将止血药用上,连声问他:“怎么样?还受得住吗?”

李怀玉也上前,想碰碰他的手。

“我没事。”半睁开眼,江玄瑾将手往回一缩,避开她的手,淡声朝江深道,“二哥不用太担心,休养几日就无碍了。”

“三公子说得未免太轻松了些!”大夫擦着额头上的汗道,“这箭再偏一寸,就是要了命了!”

“有什么关系?”他低声道,“没死就行。”

这话里自嘲之意太浓,听得李怀玉心口紧了紧,连忙道:“怎么能没关系,看着都疼!”

没再看她,也没应她,江玄瑾闭眼等大夫包扎好伤口,便斜躺了下去。

气氛有点不对劲,江深不解地看了看这两个人:“怎么回事?平日里三弟见着弟妹不是最高兴了吗?今日怎么这个态度?”

怀玉伸手挠了挠鬓发,心虚地干笑:“我惹他生气了。”

“他天天都在生气,哄哄不就好了?”江深不以为然地摆手,转身拉着徐初酿道,“走,去替三弟看着药。”

徐初酿应声随他离开。

他们走了,乘虚御风却都还在旁边站着,怀玉看了看他们,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没了平日的温和。

“我……也惹你们生气了?”她小声问。

乘虚面无表情地拱手:“不敢。”

不是没有,是不敢。怀玉叹了口气,她很想解释一下这件事,但又无从说起。干脆不吭声了,帮着把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,又去主屋给他拿了干净的换洗衣裳来。

“这些属下们来就是。”乘虚接过衣裳,朝她行礼,“您去休息吧。”

说完,将门一关,直接把她关在了外头。

“乘虚。”御风皱眉,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,小声道,“也别太过分了。”

这还叫过分?乘虚都要气死了,他伺候君上这么多年,就没见过君上那么伤心过。青珀色的衣裳上全是血,呆呆地站在门口,四周都没个人敢去扶他,一问夫人呢?竟是扶着陛下走了!

她是瞎了没看见他身上的伤?还是说当真那么以大局为重,觉得陛下的命比君上的命更重要?

乘虚不能理解,尤其是在亲眼看过自家主子有多在意这位夫人之后,更加不能理解。

御风叹了口气,去到床边小声问:“主子想让夫人来照顾吗?”

“不必。”江玄瑾冷声道,“别让她再进这扇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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