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糖转开脸,不看他,眼神落在浪费专注力的地方。
程皓手卡着她的腰,往自己怀里拽了拽,拍着她:“你这样子……让我想起来你回来第一晚,你哥哥惹你不高兴,你在包间里打开箱子,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,给他无声地发脾气……”
他靠过去,轻轻吻伊糖的脸,她脸蛋光光的,这会生气还有点鼓。
她也不说话,好像个不会说话的布娃娃,她的表演经验令她时常可以展现出惟妙惟肖的情绪语言。
就像这会,她就在表现着“生闷气”。
程皓说:“……你再不说,不说我就替你说完了,到时候你想发火就没有词了。”
伊糖气得抬手打他。
程皓笑着不躲不闪,靠在椅背上,由着她打。
样子蛮享受地说:“上次去找你的时候,我忽然明白了,这世上这么多人,可你能够发脾气的人绝无仅有,我想你生气的时候,会真的对我说什么,而不是自己生闷气。”
伊糖又没了兴趣,没意思就是在这里,他什么都知道,吵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。她的生气,他的郁闷,俩人都知道,宣泄情绪也没什么意思。
可因为别的女人记挂他,把自己打劫两次,真的很生气呀。
程皓手伸过来,捏着她的下巴,伊糖打下他的手,程皓轻笑着说:“你去外头住一段时间好不好?”
伊糖猛然转向程皓。
他还是那样笑着,手轻轻搭在她腰上:“你对我多重要,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,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,我不能让你再留在国内。”
伊糖不说话。
程皓靠近,下巴挨在她肩膀上,哄着说:“你想做的事情那么多,哪里需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,我去找你之前,你过去原本不是也有事情吗,你有那么多让你开心的事情可以做,何必和这些烂人烂事情沾上关系。糖糖……”
伊糖知道他说的对,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在等着自己,可是她也不想和他分开,而且她走了,让程皓自己留在这里。
他能怎么样呢?
可这话连问也无法开口。
如果问:“你准备怎么做?”那会让程皓为难的,对付岑遇安那样的人谈何容易,人家只是安排一个人,一点点钱,就令他们这两年近乎狼狈不堪。
更甚至,正是因为之前程皓在他那里赢了一场,才引起对方的疯狂报复。
彼此势力悬殊太大,给程皓几年时间,等他们公司做起来还差不多。
她坐在程皓腿上,对着窗子位置发呆。
那大白格子的长窗,把窗外的景观格成一块块的。
她想到一件事,忽然给笑了。
“我知道岑遇安为什么咬着你不放了。”
程皓的手在她腰上安抚地摸了摸。
她看向程皓:“你也想到了对不对?”
程皓与她对视,俩人都是一样的聪慧,对个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。伊糖长长叹了口气,心里的郁闷不甘,全成了叹息。
倒是舒服了些。
“……因为你手上有他行贿的资料,这事情他到底有没有找你要过?”
程皓慢声说:“他不敢肯定具体是什么。而且以他的个性,能不能肯定都一样,那证据他知道我也不能拿出来,受贿的人没那么容易倒。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他就使劲找你的麻烦……”伊糖接过话,伸手搂上程皓的脖子,靠在他肩膀上说:“他想你去求他,等着有一天你真的认输,去求他和解。”
程皓的手在她腰间游离,安抚地一下下拍着她。
伊糖说:“本来今年夏天,我要参加一个那边区政府的夏季音乐节,我以前在教堂唱诗班唱过歌,这次他们要表演《修女也疯狂》音乐剧里的歌曲,我可以帮忙画布景,可以跟着唱合唱。”
程皓的手慢慢伸过去,拿起桌上她刚刚画得教堂……
屋里一时连空气都沉默。
程皓发现了俩人之间有了新的距离,程皓让她走,是处于对她的维护和保护。而她要走,是因为各自的人生是各自的,她绝对,不会因为一个男人,把自己的人生和他捆绑在一起,如果那是泥潭,纵然喜欢,她也会适可而止。
她是外国女孩的逻辑。
我会永远爱你,但是我更爱自己的生活。
我们中国女孩的逻辑是:既然我爱你,我就应该和你刀山火海。
程皓曾经的想法是:
他喜欢她,哪怕不在一起,只要她好。
后来变成了,他爱她,只要能在一起,怎么样都好。
如今呢……他不敢问自己。
他靠过去,头压在伊糖的肩膀上……这一刻程皓发现,他让伊糖走,心里其实是不舍得的,不像曾经的真心诚意,这一次,他竟然奢望伊糖说,她愿意陪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