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清浅,且行且恋(10)

我头也不回道:“有甚好酬的,难不成我还感谢他让我大病了一场麽?”

宝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捂住我的嘴:“呸呸呸,小姐,你别胡说呀,是酬神保佑你康复了。”

我被捂得将近窒息,稍稍施了几成功力才拉下宝儿的手,她真是愈来愈力大无穷了,真不愧为点不通的武学奇葩。

“我现在要去来福客栈吃小笼包、听说书,既然你这么虔诚,就替我去酬神罢。”

宝儿眼儿亮了起来:“我也要去来福客栈。”

我睥她一眼:“那回府时爹或姨娘若问起呢?”

宝儿义正言辞:“小姐与宝儿一天都在龙山寺里酬神、帮老爷祈福。”

孺子可教也。

没想到我病了一回,来福客栈的说书先生就换人了,原先胖墩墩的白胡子老头换成了一尖嘴猴腮蓄山羊胡的男人。我怎么看他就怎么猥琐,连带着他那带着浓厚乡音的官话听起来也猥琐得很。且他的故事远没白胡子老头的刀剑江湖来得精彩,尽讲一些才子佳人的风月故事,听得我昏昏欲睡。幸好来福客栈的小笼包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。大病过后我就一直都食欲不振,难得今儿这小笼包让我食指大动,当然就多吃了几个。待到猴脸讲到小姐赠予书生自己的贴身肚兜时,我已吃了两笼小笼包,望向宝儿,她面前已垒起了五个笼子,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。我即已吃饱,便抽空听了点故事,愈听愈是觉得这故事误人子弟,便趁机教育宝儿道,这肚兜儿是神圣不可亵渎的物件,切不可随意赠予男子。

宝儿甚是有求知精神地追问:“那我该赠些什么?”

这倒问倒我了,回想了这些年我所看过的各类书册,便说:“扇子罢,像是桃花扇,檀香扇等都是送礼的佳品。”

宝儿委屈道:“我没有扇子。”

我又道:“那么送香囊,再不济送帕子。”

宝儿泫然欲泣:“小姐,我没有这些东西。”

这的确是较为棘手的,寻常女子有的贴身物件,像是簪子、帕子、扇子、香囊等物件宝儿都是没有的。我苦苦思索了半响,这赠物即得是贴身物品,又得宝儿有,且还要不显得轻浮,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物了。

我清了清嗓子,“送罗袜吧,大方得体又贴身,连古诗都说了,凌波微步,罗袜生尘,多有诗情画意。”

宝儿寻思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点头:“对,就送罗袜,但是小姐,生尘是不是脏了的意思?”

我正色道:“非也,生辰生辰,是诞辰的意思,情郎诞辰时,你送上罗袜,多么情深义重。”

宝儿笑逐颜开:“小姐你真有才华。”

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。

我与宝儿腆着肚子回到府里时,爹正与柳家父子在厅里谈生意。我想着若是露了脸柳季东定又要纠缠个不休,于是便偷偷掩掩地溜回房。

房门一推开,我愣了一愣,范天涵闲闲地端坐在我房中翻着我的书册子,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了一个瓷碗。

见我进来,他抬头对我笑笑。

我心儿猛地一颤,许是最近被他灌药灌得狠,现下他清俊的模样在我见来竟比那黑糊糊的药汁还令人胆寒。

“听说你今儿求佛去了,这一求一整天的,求了些甚?”也不知道是什子心里,他的话在我听来句句嘲讽。

我拖了把凳子坐下,语气硬得很:“求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”

他不以为意地笑笑,端起眼前的碗。

我吓得从凳子上蹭起来:“我、我病已完全好了,你再逼我喝药,我定与你拼命的!”

我会反应如此之激烈是有缘由的,这厮两日前曾因苦劝我喝药无果而点了我的穴道捏住我的鼻子,如灌蛐蛐般的灌我喝药。

范天涵端着碗的手顿了一顿,笑道:“我自是知道你病已好,这是三姨娘炖予我的莲子百合。”

我讪讪的坐回去,嘟囔道:“三姨娘真多事。”

他慢悠悠喝着莲子百合,不时睨我一眼,那眼神竟无端使我一阵心虚。

我百无聊赖之际伸手去拿过他之前翻着的本子,到手后恨不得把这纸吞下肚。他、他看的竟是多年前我买来准备赠予大师兄的定情物《神雕侠侣》,我抖着手翻到扉页,上面赫然是我用小楷提的字“段郎,江湖险恶,带我闯!浅儿字。”

我各个内脏一阵翻腾移位,若非这实乃我的手笔,我断是要把写出如此ròu酸之语的人毒打一顿的。

少女怀春是种恶疾,病入骨髓且无药可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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