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清浅,且行且恋(136)

尔后便是平静而漫长的等待,即无以泪洗脸,也无痛彻心扉。生若无可恋,死又有何惧,我只是在等待,等待一个使我理直气壮的结局。

这日,我在书房打盹,我近日来养成一个习惯,喜欢伏在书案上睡觉,总能梦见范天涵,魂牵梦萦什么的,甚是喜人。

我睡得迷糊,只觉有人推一推我,“清浅,我回来了。”

我抬头望,见是范天涵,便道:“怎地又是你?”

他食指点一点我的鼻尖,笑道:“常梦见我么?”

我掰了手指算与他听:“第一次是去边疆找你的途中,第二次是我复活后首次入眠,尔后每次我入眠就会梦着你,我数不清了,但今日是第十八次了。”

他苦笑,“不是说数不清?我离开三个月,你才睡了十七次?”

我点头并夸奖他:“你算数很好。”

他俯身亲一亲我:“我很想念你。”

我赞扬他:“你的唇比最后一次亲我柔软了许多。”

想一想我又要求道:“你这次消失前能不能不要起大雾或者浓烟,每次我从梦中醒来,都觉得像是游了一遍地府。”

他摸一摸我的头:“我真的回来了,不走了。”

我转身抱住他的腰,埋入他怀中泪流满面,虽然他次次如是说,但我依然愿意回回相信他。

许久之后,我抬头提醒他道:“你真的不会走了。”

他以二指掐我颊,道:“不是梦。”

这三个字以及面颊上的疼痛,是我此生永垂不朽的感恩。

范天涵言神医虽替他将筋脉在七日内续上,但长好却需要很长时间待在极寒地带,于是神医带他去了玄冰山。我并不在乎理由,他只要回来便已足够。

范天涵不在时,白然将萧子云与大师兄收押大牢,说是待范天涵回来自行发落。范天涵不在之时,白然甚是忙碌,皇帝赐他自立门户,白府中养了数十妻妾,他甚是劳心劳力。

今日风高气慡,我在亭子里吃茶看画册。

师父现身时,我并无多惊讶,早料到了他又该来说情了。

果不然,他表达了对我的关怀之情后便哀伤道:“浅儿,师父知道你吃苦了,但现也尘埃落定,不如劝范天涵将子云与修儿放了,得饶人处且饶人呀。”

我拈了个枣子糕放嘴里,也不吭声,咱这会儿被求着呢,得摆谱。

师父又道:“浅儿,你就当积德,这么些年来,你也造了不少孽,你缺德呀。”

我这会儿谱也摆不下了,忍不住回嘴:“你才缺德。”

他点头:“可不是,我要不缺德也养不了这两混账。”

他如此实心眼,我反倒语塞了。

他又道:“以我对修儿的了解,他虽然掠走你,他一定是好生待你的。而子云也不可能无故刺杀皇帝,这中间定是范天涵为了寻你而设下的陷阱。你们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,但总还是有惊无险,而范天涵却削下了子云一条手臂,不如算了罢?”

我一想倒也是,但还是问:“那么枉死的小丫鬟呢?”

师父叹息:“你见那些个大侠顶着替天行道的名义,杀的人难道会少?官府何时管过?杀人偿命是江湖上最无稽之谈。”

呃,这么说也不无道理……

后来不知道怎地,我莫妙地又应承了跟范天涵求情,大概我实在生性善良罢。

于是晚上范天涵在书房里看公文时,我便摸进去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了。

我拿了把鸡毛掸子,在书房内左挥右抹地掸灰尘,掸了半晌,范天涵也没回头望我一眼,我只好把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招呼,他还是不动声色地任我在他身上掸灰尘。

我见状也只好先开口:“我今日去见娘了。”

停顿了良久他也不追问,我只好又道:“娘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,一提萧子云便哭,自责道是她没替兄长教育好女儿。”

范天涵放下手上的公文,格开鸡毛掸子:“你直说罢。”

我快速道:“师父让我来求情,希望你对萧子云与大师兄网开一面。”

他回:“不帮。”

我撇撇嘴:“这一切都由我而起,我不追究了成不?”

他反问:“那么萧子云之前杀的丫鬟呢?你不是一直想我替她讨回个公道?你的正义感呢?”

被他这么一诘问,我也挺迷惘的,正义感本是无所谓有,无所谓无的,你一提起,我就觉得我好像必须得有。

范天涵见我沉默,伸手在我头上敷衍一揉:“你先回房歇着,我看完公文就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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