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映云山待景年(12)

元赫倒是一点侯爷的架子也没有,时不时地向林济舟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。他谈笑风生,举止洒脱,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,林芷溪倒是极想和他聊一聊。

元赫饮酒之间,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林芷溪。她低眉含笑聆听,神色落落大方。虽一身男衫,却更显身姿绰约,举止娴雅隐约带有一种贵气。他越看越象,心里的兴奋渐渐涤荡起来,恨不得出口就问,却又生生忍住。

酒过三巡,林济舟有些不胜酒力,起身想先行告退。元赫笑了笑,说道:“林大夫稍等片刻,还有一道甜羹未上。” 林济舟复又坐下。

片刻工夫,一个下人端了甜羹上来,林芷溪看了一眼,顿时一阵心喜,正是她平日最爱的米酒小圆子。这次的小圆子却不知道用什么做的,团团绿绿的漾在白色的米酒之中,林芷溪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口舌生津。她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,入口之后笑靥如花,眉眼间俱是说不尽的欢喜和满足。

元赫心头一动,唇角漾起一丝浅笑,他端起杯子,将那丝浅笑随酒咽了,心里的确信更深了几分。

林济舟看着女儿吃完,方才起身告辞。

林芷溪扶着父亲,走到门口,突然想起明日的三月街,便依门回首,对着商容翘起三根手指,嫣然一笑。

烛光中,她肌肤胜雪红晕淡淡,明眸盼兮巧笑倩兮,虽身着男装亦明艳不可方物。商容心里一动,暗暗感叹上天之眷顾,林家兄妹真是一对玉人。

商容笑着点头表示明了,林芷溪这才甜甜笑着离去。商容轻笑一声,扭头却见元赫正怔怔地看着林芷溪的背影,眼眸深沉,神色幽幽。商容不敢出言,轻轻将元赫面前的酒杯斟满。

“子乔,你与林姑娘相熟,可知道她的生辰?”元赫扭头看着商容,心中波澜暗涌,她那回眸一笑,竟将他极力压制的一份迫切又撩拨了起来,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
商容手里的酒杯停在桌上,心里暗奇,元赫一副期待与忐忑的神情,居然问林芷溪的生辰,他有何用意着实让人费解。她姿容美丽,莫非,他对她有意动情?此念一起,商容顿时有些不安。

“我与她大哥相交甚深,常有来往,虽然把她当做妹妹,却也不曾留意她的生辰,只知道芷原大她八岁。”

元赫顿时有些失落,原以为他与林芷原是友人,应该对他的家事很熟悉,本想问出个一二,他却连林芷溪的生辰都不清楚,想来再问也是白问,还是另外让人打听吧。天意对他已够眷顾,余下的就是人为了。

他平复下来,端起酒杯朗声说道:“今夜就权当是庆功宴,赵凿他们不在。来,你我一醉方休。”

商容笑着端起酒杯,与元赫对饮。二人酒量相当又言语投缘,虽身份有别,私心里却引为知己。战后大捷又对此良宵,两人连饮数杯之后,只觉心情舒畅,豪气顿生,身份之别也悄然逝去。

烛光闪烁,让商容有些恍惚,元赫此刻更象是一个把酒言欢的友人。眼下这偏厅正如浣花溪边的锦堂,他与林芷原坐于庐前矮几,清酒数杯,也是这般爽快。

落荒而逃

翌日一早,林芷溪就收拾停当,眼巴巴地看着父亲快些离去,好去找商容。林济舟见她一汪泉水跟着自己的身形乱转,还当是女儿舍不得自己离开。索性又与林芷溪多聊了几句,无非是不要外出,乖乖在屋子里看书,若是闷了,在后园子里走走,看看鱼,赏赏花。

林芷溪极其乖巧的点头答应。好不容易送走了父亲,立即抬脚就去找商容,虽说他说了要来叫上自己,也难保不改变心意,偷偷与赵凿溜了,还是先去缠住他要紧。

商容刚刚换好衣服,正在擦拭宝剑。只听门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,停在门口。然后,一张俏丽的小脸探了进来:“商大哥!” 商容苦笑了一下,看来这小丫头对自己还不放心,等不及自己去叫就来了。这粘人的工夫倒是跟林芷原极象。林芷溪一见商容还在屋里,顿时放下心来,笑眯眯地抬步跨入门内:“商大哥,我们几时动身啊?” 商容一笑:“我们倒是闲人一个,需等赵凿将军有空才行。”

林芷溪走近前来,好奇地看了看商容的宝剑,极其古朴,还稍显笨重,剑身黑沉,倒象是有些要生了锈的样子。

“商大哥,你上阵杀敌,候爷怎么也不赐你一把好剑呢?”林芷溪好奇地问道,她觉得一柄好剑应该亮的刺眼,照的见人,映的见光,风华四射,那样才能削铁如泥,吹丝可断。

商容微微笑了笑,提剑起身走到窗前,一株海棠正临窗含苞欲放。他一剑挥下,林芷溪大惊,以为他要去砍那一株海棠。却见他只是虚晃一剑,在花前一尺骤然停住,那花纹丝未动。林芷溪舒一口气,再一细看,窗前的条案上落了十几片海棠叶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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