珠圆玉隐(25)

小词咬着唇忍笑,伸出手臂来接衣服,计遥一见眼前雪光一闪,顿时慌的扔了衣服掉头就走。小词再也忍不住,捂着被子笑出声来。

计遥回了房,室内似乎还飘散着她衣裳上的馨香,他就着火炉坐下来,掏出怀里的信,笔迹已经被雨水泡的模糊不清,他扔在火炉里,看着化为灰烬,长长叹息了一声。

窗外夜风浩浩,春雨冥冥。明日落红满地,谁知当日芳菲。

晨起,夜雨早歇。风势清朗,碧空云高。

吃过早饭,小词和计遥进了京城。

先到成衣铺子,买了几件衣衫,却是男装。小词一愣,转瞬明白计遥的意思。遍顺从地在铺子里间换上。

片刻,小词从里间出来,已经是翩翩少年郎。眉目清秀,神采奕奕。

计遥看了一眼,说了声:“去买马。”

小词点头,和计遥同骑一驹,结果,一路上,惹来无数鄙夷目光。更有正义之士指点呵斥:“世风日下,人心不古。”

小词莫名其妙,扭头看着身后的计遥。却见他面红耳赤的低着头。

“怎么了,我们那里不对么?”

计遥无奈抬头,咬牙哼了一声:“被当成断袖了。”

小词一愣,扑哧一声笑出来,声音又脆又响,分明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,立刻招来鄙夷目光无数。

计遥到底还是初出江湖,顾虑不足。以为小词穿了男装行事方便,却没想到从衣铺到马市这一路却是被人指点个够。

小词玩心一起,故意在马上四下顾盼,时不时拉拉计遥的衣带,或着摸摸他的袖子。招惹更多非议的目光。

计遥固然生气,却也不好说她。索性跳下来牵着马,小词坐在马上,笑的姿容如花。

“计遥,你为什么脸红?”她偏偏还从马背上俯下身子,俏皮地逗他。

计遥目不斜视,抿唇不语,嘴角却抽搐了一下。

小词笑嘻嘻地坐直身子,目光胶着在他的身上。他身上总有干净而温润的气息,却又如同即将出鞘的剑,时刻有蓄势待发的刚猛和凌厉。

马匹买好,小词和计遥各乘一骑。出了马市,眼见京城繁华的如同滚水要沸腾一般,处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。小词突然有些心动,说道:“计遥,听说京城有许多好地方,我们难得来一次,去逛一逛吧?”

期盼的眸子里呼出欲出的渴望如星星点点的光芒让他无法拒绝。计遥略一思忖,道:“好。”

舒书站在一扇门外,冷冷地递给开门的侍女一张银票。侍女有些为难道:“我家门主昨日病了。”

“病了也不耽误挣钱,不是么?”舒书冷笑一声。

侍女觉得很有道理,拿了银票进去通报。

片刻,她笑脸迎出来:“主人果然说的话和舒公子一模一样。”

舒书踏过门槛,突然看见地上有一滴暗红的血迹。他眼眸一凛,神色有些急切。

凡衣靠在软榻上,有气无力道:“舒公子又问何事?”

“昨天,不见萧容来接她徒弟,我想来问问她的去向。”

凡衣凄然一笑:“以后,她的事我不会再说。”

舒书又拿出三张银票。

凡衣黯然的眼眸瞬间一亮,却终归没有动手去接。她沉吟片刻,低头叹道:“她死了。”

舒书一震:“我昨天还见过她。”

“不错。我昨天也见过她,我算是她见过的最后一人。”凡衣倦然一笑,她明明死于自己之手,她的一生也被自己逼到生不如死,为何却总是觉得自己一败涂地,而她临死前的那一句“你真可怜”,如一把钢刀刺进心扉,巨大的空洞里填满悲哀,睁眼闭眼都是她的血从嘴角漾出,淹过她嘲讽的笑。仔细想来,输赢早在云景的一念间就定下,只是她一直无法释怀而已。

舒书默然离开。一扇门外是宽阔的厚德大街,人流如潮。人潮的背后是皇城,巍峨如山,更显得人渺小如草芥,芸芸众生,如蝼蚁在奔忙。

他仰头傲然一笑,疑惑之后是更大的确信。背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,结节突出,峥嵘乍起。

番外

——凡衣

她站在一面铜镜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,最华美的衣裳,最贵重的首饰,衬着她韶华最好的容颜。她满意的感喟着,谁又能知道,她曾是一个乞丐呢?

侍女在门外怯怯的禀告:“门主,外面来了一位客人。”

她精神一振,只要提到钱,她就觉得自己立刻就会滋生出无穷的力量。

厅里站着一个男子,负手看着窗外。墨蓝的衣衫,如深海。

他听见环佩的叮当,转过身。她有片刻的错愕,从没见过这样淡泊如远山的男子,眉宇间竟有淡淡的慈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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