珠圆玉隐(99)

她伫立在一片娇艳的花海中,刚才的惊叹与惊艳都悉数消散,只有淡淡的遗憾和深深的悲伤。这样美丽的花朵,却制出一梦白头,夺人性命,湮灭年华,痛恻人心。

再抬眼,只见舒书从山崖上如一只鸿雁翩然落下,手里多了许多的冰柳草。

他看着小词的神色与方才大不一样,心里一窒,故做轻松地问道:“你们说了什么?怎么这么严肃?”

桑果淡淡道:“没什么,就说这花。”

他的余光扫了一眼花丛,不知道她方才是否看见。他不动声色地挡在路上,急切道:“小词,我们回去吧。桑果,麻烦你跟着辛苦一趟。”

桑果动了动唇角,淡淡地笑了笑。三人出了药王谷便直接上路。马车里多了桑果,更是局促。她象是一块冰玉,美则美矣,却让人无法亲近,周身都是幽幽的清冷疏离。

桑果似乎很少出门,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柳眉暗蹙,不时地调整姿势,似是很不舒服。小词心生愧疚,真诚地说道:“桑果姑娘,让你这么辛苦远赴幽州,这份恩情,我和计遥来日一定会报答你的。”

桑果揉揉胳膊,冷冷道:“报答就不必了。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好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要是我看上了你的东西,你肯割爱就行。”她一向不缺银两,只喜欢希奇古怪的玩意。

小词大方地一笑:“只要不是一个人,什么都行。”除了计遥,什么都可以。

桑果显然听出了她的话外音,一挑眉梢,哼了一声:“男人是东西么?”

也对,她只说要东西,不包括人,小词放了心,笑道:“就是,男人不是东西。”她一说完才突然发觉这话有歧义,再一看舒书。脸都黑了。

小词忙赔笑:“舒书,我说的不是你。”

“我不是男人?”舒书的脸更黑中泛绿。

桑果突然扑哧一笑。对小词道:“越说越说不清,还说什么呢。”

小词也自觉如此,索性对舒书笑笑,也不再解释了。

这一个玩笑过后,不知怎么桑果的神色就柔和起来,也间或与小词聊山几句,不似开始时那么冰冷。

真相

夜晚一行四人宿在客栈。小词躺在床上,半晌没有睡意,恨不能此刻插翅飞回幽州。也不知道计遥现在怎样了。那几味药并不致命,总算让她略略宽心。

突然,计遥清醒时的几句话骤然闯入了脑海。前几日担心他的病情没空细想。今日一想起来,怎么觉得有些奇怪。慕容直为何也有和她一样的红色印记?那印记很特别,状如罂粟花,又是红色。她也曾猜测过是胎记,怎么可能有人与她一样?

她想起了药王谷里的罂粟花,如火如荼的艳丽。手指情不自禁抚摩到了上臂的红印上。突然,她心里猛地一震,一个念头如一枚箭破空而来,径直插到心上,让她一个颤栗。不可能!她想推翻这个念头,而那一念却如生了根儿般的重重钉在了心上!

她一撩被子,站在地上,赤着的脚接触到冰凉的地面,却比不过心里的凉意。她有些颤抖,穿上鞋,猛地拉开门。

桑果就住在她的隔壁,举起的手指就停在她门前的咫尺之间,却迟迟不敢落下。仿佛那一声敲门要决定生死一局的一枚棋子。

终于,她长吸一口气,重重敲了一声,寂静夜晚中的这一声响动格外让人心惊。而瞬时,她的心跳如雷,紧张到全身僵硬。

“谁?”屋子里传来桑果的声音,带着警觉。

“是我,小词。”

门里踢嗒响了几声,“咯吱”一声,门开了。

“这么晚,有事?”烛光在她的背后,她象个虚幻的影子般飘忽。

小词低声道:“我可以进来问你一件事吗?”

桑果略有不悦,淡淡道:“明天不行么?进来吧。”

小词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。“你能和我说说一梦白头吗?”

桑果奇道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
“哦,我好奇的很。前几个月,舒书请我师父为前任武林盟主慕容直治病。师父说一梦白头无药可解,可是前几天见他却安然无恙。所以我想问问。”

“一梦白头的确无药可解,他好了,只有一个可能,就是有人耗尽功力和他以命换命。不过他也就只能多活十年而已,十年后照旧毒发。”

小词紧紧握着手指,指甲陷在掌心才能阻止指尖的轻颤。

“我师父的女儿,是怎么中毒的?”

桑果横了她一眼:“你不会自己去问你师父吗?”

“我怎能当面提她的伤心事?求你告诉我。”

“她当年是我祖父最心爱的弟子,曾立誓不离开药王谷助我祖父研制一梦白头的解药。可是后来她背誓离开,偷偷摸摸嫁人生子。我祖父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背叛,从一扇门知道她的消息,给她女儿下了毒,也算是逼迫她继续研制解药。最爱的人中了这样的毒,自然更费尽心力去想要解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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