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莽(40)

霍宸却眉目淡雅的笑了笑:“不必了,回头朕再赐他一门更好的亲事。”

含光一时无话可说。她总觉得柳家退亲无缘无故,必有内情,是否与霍宸有关?但细看他的容色,却看不出什么端倪,只是一味的深沉宁静。

霍宸站在柳荫下,眯起眼眸眺望着平展如镜的湖水,自言自语般说道:“那一日,朕重回宫中,带着承影等人从这清波桥去安泰殿,被秦照岚率人截住清波桥两端,危急之时,虞爱卿领人赶到解围……那一日,这湖水都染红了。朕当时便想着日后怎么封赏这些人。虞爱卿和承影自然好说,就是你,让我颇为苦恼。”

说到这儿,霍宸转过头来。柳荫下他笑意盈盈,眉眼间的温柔堪比太液池的湖水。含光恍然被淹在水里一般,没有微波荡漾的惬意,一心急着上岸。

“我不要封赏。”

“我一定要好好赏你。”他语气坚决,握着她的手,也用了几分力气。

含光忙道:“皇上,林御医想必此刻已经到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

霍宸松开手,笑了笑:“嗯,你去吧,等那一日想起来往事,来告诉我。”

含光匆匆回到安泰殿,林晚照给太后请过平安脉,正候在后殿正堂。

一见他,含光顿觉嘴苦。

吃过药,扎过针,含光叹了口气,一本正经道:“林御医你可千万及早将这病治好,不然……”

林晚照抬头瞥了她一眼。

含光心一横,豁了出去:“不然,我就求皇上赐婚,这样你给我瞧病,可是方便得不能再方便了。”想起方才,霍宸的眉眼与笑意,她陡然觉得紧张。

林晚照腾的一下脸红过耳,手里的银针盒子也被打翻了。

含光忍着笑正色道:“反正林御医就看着办吧。”

林晚照趴在地上捡起针,提起药箱,慌慌张张道:“虞小姐,我明日上午再来。”

说完,背着小药箱落荒而逃。

含光噗的笑出声来,笑完又重重叹了口气。

一夜春雨潇潇,翌日醒来,满庭落红。

林晚照这一次来,却是先施针。药煎好之后,他端到含光面前。

含光拿起汤匙尝了一口,好似和平时味道不同,便抬起眼帘想问一问。

林晚照的神色看上去很紧张,和平时淡漠的样子截然不同。

“林御医,你怎么了?”

林晚照慌忙移开眼神,“啊,没什么。”

含光问道:“这药怎么和平时的味道不同?”

“我新加了一味药。”

含光笑道:“你是被我昨日的话吓住了吧?”

林晚照脸色一红,低眉不语。

“我昨日一时急恼,和你开了个玩笑。今日不同往日,你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我也不再是虎头山的女匪。”

林晚照收拾好药箱,仍旧低着眼帘,过了一会儿,他低声道:“虞小姐的病我自会竭尽全力。”

自从林晚照添了一味药之后,含光经常嗜睡,而且多梦。这日,她从午后直睡到下午日落半山,醒来之后满身是汗。

含光坐在床上好一阵神思恍惚,方才梦里的一切,是真是假?

她静静的想了许久,走出房间,叫来写春,问道:“我想晚上请邵公公来这里喝点酒,宫里可允许?”

写春怔了一下,说道:“宫人禁酒,不过小姐身份特殊,邵公公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,我去问问。”

写春放下手里的针线活,出了后殿,过了许久才回来。

“小姐,方才我去见了邵公公,他说晚上过来请你喝酒。”

含光点了点头,眯起眼眸看着庭院中的几片落红。

天色渐渐晚了,宫里上了灯,遥望开去,便如广袤黑海之中泛出的星星点点渔光……

邵六果然如约前来,还带了一壶酒。

含光笑着站在廊前:“邵公公,里面请。”

她让写春和映雪在桌子上备了几碟小菜。

邵六也不客气,倒了两杯酒,对着含光一举杯:“今日怎么想起请我喝酒?”

“皇上一心想让我忆起旧事,可是年岁久远,吃药施针也没什么成效,我想请邵公公讲些闲云寺的事,或许我能回想起来。”

“哦,闲云寺里的那些事,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。”

邵六喝了几杯酒,便对着含光说了起来。

渐渐,两人将那一壶酒喝尽,含光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灯下的人影,心想,原来那梦里的事,竟然都是真的。

邵六的声音渐渐像是一团雾气,飘渺涣散,含光闭上眼眸,长长叹了口气。

恍惚之中,身后有个人靠了过来,对着她耳边说了一句:“你喝多了。”

含光心里想说我没喝多,然而身子却轻了起来,仿佛是被人抱起,裹在一团温软之中,那团温热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棉絮,舒服之极,她抱着那团温热蹭了蹭,过了一会儿,却又偏过头去,用手挡开了,太热,她想要凉快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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