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莽(70)

含光无声笑了笑,永远也不会有那一日的。

转眼快到春节,天气越发的冷冽。这一天格外的干冷,寒风萧萧,似乎能将人吹透。屋子里的炭早已烧完,几日也不见有人来送,映雪不得已,亲自去找黄公公要炭,去了许久未回。

含光正想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法驱寒,突然院门被推开,映雪脸色苍白,神色惶惶的进来,“娘娘,不好了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昨日江大人成亲,迎娶宇和公主,皇上出宫参见婚宴,出了永安门,突然遇刺,听说身受重伤,下落不明,宫里现在乱成一团。”

含光心里一震,站起身来问道:“皇上出宫,内有拱卫司护卫,外有御林军戒严,怎么会身受重伤下落不明?”

“因为是夜里,正巧在永安门城楼那里遇刺,当时一片混乱,刺客很多,拱卫司和刺客混战之际,皇上都受了重伤。”

“御林军呢?一出永安门就应该有御林军护卫的。”

映雪欲言又止,呐呐道:“听说,虞将军反了。拱卫司和御林军血拼,混乱之中,皇上不知去向,不知是出了永安门,还是,”

含光大惊失色,难以置信,“那位虞将军?是我父亲?”

映雪点了点头。

含光陡然打了个寒战,急问:“那江大人呢?”

“奴婢不知,现在宫里乱成一团,太后召集了所有内侍守住各个宫门,连黄公公也被叫走了。”

含光恍然像是做梦,难以置信父亲竟然会造反,这怎么可能?

突然,院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。砰地一声,门被撞开,邵六带着十几名拱卫司士兵闯入院子。

邵六怒目指着含光:“皇上有旨,将反贼之女押上永安门城楼。”

几名拱卫司士兵立刻围住了含光,打算动手。

“不用动手,我跟你去便是。”含光听见“皇上有旨”几个字,竟然莫名的心下一松,他还活着。

从秋画宫到永安门的这一路,真像一场大梦。仰头可见永安门城楼巍峨高耸,厚重的城墙上隐隐反射出刀戈剑光,匆忙间召集起来的太监内侍都披挂上阵,虽然也穿着拱卫司的兵甲,但和平素训练有素的拱卫司兵士一眼便能分辨出来,只不过,围在永安城门下的人,无法分辨,看着城墙上清一色的飞鱼服,密密麻麻的“兵士”,只会觉得皇宫内的护卫力量不可小觑。

含光被邵六推上城楼,一眼看见一个高挺的身影站在城墙上。身着玄色盔甲,手拿天子剑。

这是含光第一次见到霍宸身披战甲,背影竟如神祇一般威仪俊美。他回过头来,头盔下,是一张精美的青铜面具。

他阔步走过来,一把抓住了含光的胳臂,将她往怀中一带,手中的天子剑,寒光一闪,架在了她的颈下。

一抹刺疼立刻从颈下传来,直达心肺。

原来叫她来,是做人质。

她真想从未遇见过他,从未喜欢过他,这样,此刻也不会如此心疼,痛彻心扉,失去全身的力气。

他将她推到城墙边,举目望去,城墙外是黑压压的兵马,刀剑和铁甲的寒光凝结出铺天盖地的杀气。

为首一人,头戴金冠,身着龙袍,身后旌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康字,显然是康王。而守卫在他身旁的却虞虎臣,和承影!刹那间,含光心里重重的一窒,突然明白过来,宇和是康王的亲妹妹,难道这段时间,承影和父亲已经和康王暗有来往,达成盟约?

康王不是一直被圈禁么,是谁放了他出来,又是谁,策划了这一场夺权宫变?真的是父亲么?他为何而反?是因为霄练被拘禁,还是担心知道密道被灭口?还是因为康王许了他更多更好?

望着华发早生的父亲,含光惋惜心痛。他为名利而追随霍宸,今日康王给他更大的名利,他便舍霍宸而去。他不再是当日走投无路的山匪,如今的他手握权力,有了更多的筹码去选择主人,可是他就没有想过走狗烹,良弓藏?一旦康王夺位,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。

可是这些话,她再没有机会对他说,眼睁睁看着他站着悬崖边上,却无力挽救,唯有痛惜。

“虞虎臣,你若是不降,朕便将虞含光推下去。”

也许是带着面具的缘故,他的声音略有些暗沉,但话语里的冰冷狠绝却一丝不漏的从面具下传出,如一把重锤狠狠击在含光心上。

虞虎臣抬手一指:“我父女二人拼死护送你回京,你就这般无情无义,翻脸无情,你莫忘了,她曾救过你一命,也曾是你的嫔妃。你推她下来便是,叫天下人看看你是如何的厚德仁义,妄称旷世明君!”

霍宸的身子一僵。含光低眉可见他握剑的那只手,青筋迸出,她微微抬眸看着他。面具严实,遮挡了他的容颜,只隐约可见一双眼眸,凌厉如冰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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