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妻兔相公(177)

☆、第62章 ·踏香

第五十六章·踏香

雷寅双找到江苇青时,他正坐在津河桥下那株歪脖子柳的树荫里,抱着膝盖,望着津河水发着呆。

站在堤岸上,虎爷张嘴才刚要招呼小兔上来,却忽地住了口,又后退一步,抱着胳膊,跟打街边经过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般,歪头盯着小兔的背影欣赏起来。

从新年至今,虽然小老虎也长高了不少,却不想那小兔长得竟是比她还要快。原本二人是比肩一般高的,如今小兔却已经生生比她高出快两指有余了。

而一般来说,十三四岁正抽条的少年,该像李健刚搬来镇子上时那样,看着一副光长骨头不长肉的长脚蜘蛛模样才对,偏小兔竟生得极是匀称。这么一眼看去,虽然那背影还带着稚嫩,则是已经初具一副肩宽腰细的优雅体态。且不说小兔自来讲究,衣裳总是穿得格外齐整,便是总学着雷寅双不肯盘束起发尾的马尾辫,也从来不会像她那样发丝散乱——这模样,别说镇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爱盯着看,雷寅双也常常忍不住要悄悄盯着流口水的……

看了那么一会儿后,雷寅双便咬着舌尖,踮着脚从堤岸上潜了下去。只是,她还没有潜到小兔的背后,那坐在廊下阴影里,边做着针线边欣赏着小兔背影的好几个婶娘嫂子们,就已经先替小兔报了警:“小兔,当心,虎爷捉弄你来啦!”

见被叫破形迹,雷寅双也就不藏着身形了,哈哈笑着往小兔背上扑了过去。

小兔回头冲着堤上那些示警的婶娘嫂嫂们感激地笑了笑,却是并没有闪身躲开雷寅双的袭击,而是拱着背卸去她扑过来的力道,一边伸手按住她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,以防她不小心从他背上翻进河里,一边责备着她道:“这是水边上呢,也不怕翻下河去!”

“怕什么,”雷寅双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,坐到他身边,挤着他笑道:“我游水的本事可比你强多了。”

她回头看看四周,道:“怪了,以前你也没这毛病呀,怎么打过了年后,你就添了这毛病?干嘛总爱往这里跑?”

——江苇青坐着的地方,正是当年她将他从河里捞上来的地方。

“你在哪儿看到我的?”小兔看着脚下静静流淌而过的河水问道。

虽然这已经是个老话题了,雷寅双仍是不厌其烦地答着他,指着河中心道:“就在那儿。我原正往河里扔着石子儿,都没看到你是怎么从上游漂下来的。你浮上来的时候,我还当你是被我的石子儿从河底下砸上来的水鬼呢。”

她回头看看小兔。自过了年后,雷寅双就发现,小兔明显比以往更加沉默了。以前便是他不爱开口,对她总比对别人要多一些话的,可如今他看着她时,那眼眸看着虽仍是那般清澈,却于清澈中隐约多了份不可解的沉重。只是,不管她怎么问着他,他总也沉默不语。

其实雷寅双远不像她给人留下的印象中那般大咧咧的粗线条,对于她所关心的人,她总能细致入微。且她天性体贴,便是小兔不说,她设身处地替他那么一琢磨,大概也就猜到,他十有八-九是因为“至今仍记不起自己的身世”而烦恼着……这个烦恼,却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事儿。甚至她觉得,对于一个“失忆”的人来说,连宽慰的话都有可能是一份痛苦。除了陪着他,在他需要时借个肩膀或借只手给他外,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。

小老虎对小兔的琢磨,“虽不中,也不远矣”。自那天姚爷跟小兔说了那么几句话后,小兔江苇青就陷入了矛盾犹豫之中。

恰如姚爷所说,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。便不为了原该属于自己的那个身份,只冲着午夜梦回时,仍然屡屡将他惊出一身冷汗的那把利刃,他就不可能放过背后的那只黑手……

他顺着雷寅双手指的方向,看向河的中央。此时河水的中央,正旋起一朵小小漩涡——那里,正是他重生之处。

重活一世,江苇青曾对自己发誓,此生该他的一切,他不会放手;而原不属于他的,既然他已起心奢求,便是想尽一切法子,他也总要搏上一搏的。所以这些年他才总缠着虎爷,想着法子在她的眼里烙下自己的影子……

年初听到朝廷大赦令时,江苇青就猜到,头顶上方没了压着的那片乌云后,雷爹应该会觉得他并不是虎爷的良配——毕竟他俩的身份悬殊太大,便是他能压制着侯府点了头,宫里还有他的外祖母。更何况,雷爹是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出那样的事的。

那虎狼窝一般的侯府,溺爱着雷寅双的雷爹又岂肯叫女儿陷进那样的地方。哪怕如今雷爹对他的态度只是起了一点小小的犹豫,还尚未达到明确拒绝于他,江苇青心里仍然还是竖起了警觉。只是,他却不能说雷爹这样想有什么不对。就是他自己,一想到要把前世活得那般安逸自在的雷寅双,拖进侯府那潭泥淖之中,他自己都要忍不住一阵心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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