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哥(208)

不过,等送走侯府的人,郑氏独自落了一回泪后,竟忽然自己就想开了。她早就听人说过,周辙不是要顶起临沧侯府门户的人,不被侯爷重视自然也在情理之中。而且,他越是不被重视,将来就只会越亲近岳家,对锦哥也只会更好。至于侯爷对这门亲事的轻忽,反正锦哥嫁过去也不会跟侯爷打交道,那侯爷夫人看着又是个客气人,还是续弦,就算上面有个太婆婆,到底隔着一层。且周辙也不是个没担当的人,想来将来锦哥嫁过去也吃不到什么苦。这么想着,郑氏顿时觉得这桩亲事并没有结错。

只是,唯一让她遗憾的是,这么好的一桩婚事,竟就这么悄悄下了定,叫她连个炫耀之处都没有。看着拔下那些插戴,又如没事人一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的锦哥,郑氏忍不住一阵叹气:果然是女大不中留。

*·*

当晚,收到宋周两家过定的消息,白凤鸣一言不发地回了房。第二天一早,承恩伯府里抬出一个“病”死的小厮。

而皇宫里,看着同样内容谍报的熙景帝却是扬眉一笑,说了句“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”,就扔开那谍报,又拿起一旁的奏章批阅起来。

*·*

虽说没有客人来观礼,锦哥的文定终究是宋家的一桩大事,郑氏也好,无忧、玉哥也罢,都兴奋地围着锦哥打着转,偏锦哥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,只在没有人的时候,才会稍稍露出一点疲累茫然的神情。

晚间,锦哥捧着本书靠在床头,秋白忽然鬼头鬼脑地进来,从怀里抽出一个匣子塞给她,悄声道:“是小五哥刚送进来的。”

锦哥的眉微微一皱,顿时想起小五说过,周辙这几日就会有报平安的信来。

她忍不住扭头看看时漏,又看看秋白。这时候,外院该早就落了锁,亏他还有能耐能往内宅递东西。

见她看时漏,秋白偷偷一笑,指着墙头道:“我们爷就是个性急的……”

她忽地一掩口。自打她被派进来后,就很小心不让锦哥有她仍听着大公子指令的误会,今儿是因着这二位终于下了定,她一时高兴才失了口。她抬头瞟向锦哥,见锦哥似没注意到她的口误,只低着头打量手里的木匣,这才微微松了口气,又飞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。

抚着那木匣,锦哥的眼神渐渐飘渺,心思也是一阵恍惚。

西山上,白凤鸣的一席话,终于让她看明白了周辙的处境。虽然之前他就曾对她说过,娶她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有利的事,那时她以为他指的是她的出身和性情对他的将来无益,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,他的处境竟会那般的艰难和危险。

娶她,对于他来说,果然不是一步好棋。如果她能无私一些,应该拒绝这门亲事才是。只是……

锦哥叹息一声,屈起双膝,将头埋进臂弯。

从西山回来后,她便有种无法解释的恐惧,似乎身后正有无数看不见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。而,这未知的恐惧又老是令她想起周辙,想起他抱她时的力道,吻她时的温柔,和,压在她身上时,那令她莫名感到安心的重量……

如果不是他抱了她,吻了她,她甚至都不知道,原来一直以来,她竟是那么的孤单、寂寞和……害怕。

所以,她自私了。

锦哥抱着膝自我鄙夷了好一会儿,才终于从臂弯里抬起头,叹息一声,低头看着那只木匣。

那是一只扁平细长的木匣,长宽约能放下一柄匕首的模样。通体没有一丝花纹雕饰,只是表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,摸着手感甚好。

推开木匣的滑盖,锦哥以为会看到一封报平安的信,却不想那匣内竟空空如也。

她愣了愣,拿着木匣凑近烛光,不死心地往匣内去。浅而细长的匣内,别说是纸片,就连一点木屑都看不到。她又傻傻地将匣子倒过来摇了摇,直到果真没有东西掉出来,这才相信,这确实只是一只空匣子。

望着这空木匣,锦哥不禁一阵疑惑。一只空匣子而已,也值得他等不及天亮,三更半夜地叫人送来吗?

想来不知在何处的他,应该还不知道今儿过定礼的事。就算知道,想要送个什么定情信物,不也应该是送发簪玉佩之类的吗?至少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。

锦哥又把那匣子里里外外仔细摸索了一遍,见那果然就只是一只空木匣,这才彻底死了心,又叹了口气,转身吹熄蜡烛躺下。她不想再费那个脑筋了。

窗外,月光如水般泻在窗纸上,印着摇曳的树枝如水墨画一般。锦哥闭眼躺了半晌,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,望着幽暗的屋顶再次叹了口气。轻抚着枕旁的那只木匣,她想她到底还是不明白周辙那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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