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鹰飞(出书版)(33)

我说:“我们的友好国家……”

慕容长英道:“轮台拒绝开城迎接,被李广利屠城而过。”

众将皆默然,我说不出话来,也没人能说出话来。

别觉得李广利这个人怎么样,在我们那个年代,并没有优待俘虏,占领军应维持当地治安之类的说话,攻打下来一个城池,烧杀掠夺是正常现象,遇到顽强抵抗,屠城属常规处理。

在那个年代,汉人记录着,匈奴人如何残暴,将幼儿贯在枪尖上,其实汉人对待匈奴人也是一样。不说别的,看看天龙八部里众大侠如何对待萧峰的。萧峰可是我心爱的人呢。

不过,老李做事会如此犀利,真出我意外。

怎么办?怎么办?巨轮滚滚而来,我们这些螳螂蚂蚁能怎么办?

甘心与不甘心,挣扎与放弃,满腔热血或一脸冷漠,似乎都无济于事。

一只蚂蚁扑上去,抛头颅洒热血,对于滚滚向前的车轮来说,只是好笑吧?

我还是打算去看看老李,不过,我还是同慕容长英一起去的比较好。

我说:“慕容长英,陪我去看看老李的队伍。”

长英说:“我正想去看看六万人的汉军是什么样子。”

毋志远远见我们上马,似乎有话要说,但是他看看慕容长英,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。

大宛马日行一千,夜行八百,我们很快就到了轮台。

轮台让我想起一首诗:“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,若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。”

或是那首: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,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。

轮台已没有任何人,断壁残垣还冒着滚滚的黑烟。到处弥漫着尸体的臭味,四处飞着黑鸦鸦的虫子与秃鹫,昔日繁华的街道成了野狼与野兔的家园。

轮台的人,全死了。

这是李广利干的吗?他不象是这样的人,毫无目地,毫无理性地,就这样杀杀杀。这不是李广利的风格。

我们从后面赶上汉军的尾巴,汉军同以前完全不一样。

队伍井然,人马抖擞,装备齐全,无人掉队。

我向慕容长英道:“没有机会。”

慕容长英同意:“没机会,即使最成功的偷袭,也很难全歼敌人,顶多是重创敌人,可是汉军即使死伤过半,仍比我们全国兵力多很多。我们已经征召了十五岁到四十岁的男人,总不能让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也拿着刀来杀人!“

我皱着眉,绞我的脑汁。会不会象伍子胥一夜白发?巧妇怎么做无米的炊?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同人家对抗。全国皆兵也许刚够人数,可那也得有兵器啊,不要说让女人也去打仗,他们站着让我们去砍,也得有刀啊,难道用牙咬死他们?

我感到毛骨悚然。

轮台的情形,让我毛骨悚然。男人女人老人孩子,全部被杀死,一场屠杀!土地都被血染成褐色。

我说:“我们回去吧。“

慕容英安慰我:“我们想想办法。“

办法?

慕容长英负责向我父亲说明情况。

家父听了慕容长英的描述,良久没有开口。

我说:“爹,我们会亡国的。“

我父亲说:“胡说。“

我说:“那您说,怎么才能打赢这一仗?“

沉默沉默沉默。

明知渺茫,却不能不挣扎。

我同慕容长英带兵阻击汉军。

当然不能正面出击,我们这几千人就象一口小菜,送到人家嘴边岂有不被人吃掉的道理?

慕容长英负责夜间偷袭,专等汉军安营扎寨埋锅做饭之后,一躺下睡觉,立刻扑过去杀啊杀啊!等汉人们爬起来又不真同他们拼命,转身就跑。每次都小有斩获,杀个一千五百的,我们的人员伤亡小到几乎可以不计。更有意思的是,汉人夜里不敢睡实,白天行起军来,就没那么雄纠纠气昂昂了,落到一边整理盔甲的人越来越多,以至有个副将气急败坏地出来砍了一个不住摆弄帽子的士兵的脑袋。

我呢,专门白天带人拣麦穗,跟在汉军后面,有掉队的,落单的,小股小股走迷了路的,我负责送他们回返极乐世界。想一想,不是不悲哀的,这些被刘彻从家里强征来的人,风餐露宿,离家万里,来到我们这飞沙走石的蛮荒之地,不知道为什么,要吃这样的苦头,一时走迷了路,还立刻掉了脑袋。

那天,我遇到了王明。

王明当日送信给郁城守将,本是设计害我们大宛,却想不到正帮了我们的忙,乱军之中,不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。

我带人冲下沙丘,冲到汉军的队伍里,杀了几十人后,开始撤退,汉军紧追不舍,但一来他们的马没有我们的快,二来,他们不熟习地形,他们追过来,我们已经消失在沙丘或高地的后面,等他们绕晕了,我们又出现在他们的身后,一千余人的队伍,绕了几个圈子之后,已经只余百人,他们的将领苦苦支撑,我过去,准备擒贼先擒王,两刀相架,我发现是王明,他一脸汗泥,疲惫不堪,眼睛都红了,他看见我,愣了愣,然后大喊一声,举刀向我砍来,我格开,回招,王明全不管自身安危,只是举刀向我乱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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