蛊祸(197)

宋峥清觉得好像一下子,自己就回到过去去了,那时他十八岁,秦少延也是,他们去杏花村,老板娘指给他们看最漂亮的两个姑娘,牟若水和薛如湄,她们在台上弹琴,只看侧颜就觉得是美人。

秦少延说:“让我猜猜,左边那个怎么样?”

左边的是薛如湄,因为她的颜色与何楚韵尚且有几分相似,都是杏眼桃腮的艳丽,反观牟若水,清清淡淡的,一股江南的温婉秀丽。

宋峥清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们一眼,眉梢一扬就笑:“我选右边那个。”

秦少延哈哈一笑:“我就知道,你就是这样,她和楚韵有几分像,所以你是永远不会选她的,在你心里,没有代替品,所以宁可选完全不同的类型,是不是?”

宋峥清浅浅笑了,并没有否认。

秦少延勾了勾手指,喊了薛如湄,对他道:“我和你不一样,我要她,而楚韵,我也要定了。”

“说好的,公平竞争。”宋峥清那时还不服输。

秦少延就神秘莫测地笑:“我觉得我会赢,你觉得呢?”

“不管是谁赢,”宋峥清突然正了神色,“我们的友情不会变,对吗?”

秦少延哈哈大笑,把酒杯中的酒都撒了出来:“不变?当然不变,只要你觉得你不会变,但是,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一辈子都不变吗?你太天真了!”

宋峥清对他极度的自信心无奈地叹了口气,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看似狂妄的话背后是什么样的深刻含义。

现在他知道,已经完了。

少延啊少延,你何苦非要走到这个地步?十年的时间,终究还是没能让你放弃吗?

“西宫南内多秋草,落叶满阶红不扫……”

一直到那么长的《长恨歌》唱完,宋峥清依旧没有从回忆里走出来,牟若水深吸口气,平复了一下呼吸,坐在那里耐心地等他回神。

孙晴好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,然后招招手,做口型:“跟我来。”

牟若水就放下琵琶,随她走到外面去。

孙晴好轻轻掩上门,放任宋峥清一个人在那里出神,她说:“你不要等他了,最近他和怀孕似的,动不动就走神,我带你去见薛如湄吧。”

“啊?”牟若水有些迟疑和惶恐,“这不大好吧,宋先生还没有答应呢。”

“他答应了呀。”孙晴好笑眯眯的,“我知道的。”她看牟若水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走,又笑,“我不骗你,他昨天就和我说,若水肯定要来的,她是个念旧情的人。”

牟若水顿时面如红霞:“我怎么敢当宋先生这样夸奖。”她面红耳赤地垂下头,又和她道谢,“谢谢宋夫人。”

薛如湄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等着她,正如孙晴好所说,虽然宋峥清压根没和她说牟若水,他又不是脑袋坏掉了,怎么可能随便提起别的女人,但是他却也是真的料到牟若水会过来见一见薛如湄。

他不会不答应这样的请求。

洗尽铅华的薛如湄有不输于牟若水的姿色,但是不知怎么的,就是没有牟若水来得吸引人,后者是天生就在闪光灯下颠倒众生的。

“若水,很久不见,没想到你会来看我。”

“阿梅,”牟若水忧心忡忡,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,我也不敢问宋先生,你还好吗?”

薛如湄细细打量她,牟若水这些年虽然工作繁忙,但也注意保养,她今年才二十七岁,正处于事业和容貌的巅峰期,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无瑕:“你还是那么漂亮。”

牟若水秀眉紧锁:“阿梅,都什么时候了,”她柔声道,“发生什么事了,我去求求宋少爷,他不是不讲理的人,而且从来不和女人为难的。”

“你不懂。”薛如湄打断她,叹了口气,“以前宋峥清的逆鳞是何楚韵,还记得吗?当年有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把何楚韵抢白了一通,我们的何小姐玻璃心,差点哭了。”

牟若水当然记得。

那好像也是一次宴会,何楚韵气得眼眶都发红了,宋峥清维持着风度,没有对别人发火,只是温言安慰她,但是就是哄不好,他有无限耐心,想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哄开颜,然而……却敌不过秦少延邪魅狂狷地冷笑一声:“你算什么东西?”

他居高临下地站起来:“滚开。”他一脚踹过去,把人家女孩子踢倒在地,然后一把拉起何楚韵,“楚楚,跟我走。”

何楚韵那一刹那就破涕为笑了。

也许从那时就注定宋峥清得不到何楚韵的心了。

薛如湄淡淡笑道:“秦少延不过是做戏,我们谁看不懂?但是现在,谁敢碰宋峥清的逆鳞,他会要她的命,这可不是少年时的意气之争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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