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说了也肉疼。
这些宗室贵女可矜贵了,一来就如此铺张浪费。
他三哥身上带伤,话不多说,叫他开口,可大话放出去容易,真拿钱,要上哪儿去拿!
话虽如此,这炭火烧得可真暖和啊,好些年没在这凛凛寒冬里感受到这热乎气了。
他不自觉往门内靠。
忽然听到一声轻笑,不禁朝里瞄了一眼。
是栖迟,她笑得很轻,因为有些忍不住。
想不到这男人还挺有骨气的。
“以往逢年过节,你也往光州送过不少东西,还是在都护府如此光景下,如今便当我给你这里送些东西,又有何不可呢?”
这话,她说得是有些诚恳的。
之前虽有不快,因为想到这点,也消弭不少。
伏廷闻言没说话,却忽往门口看了一眼。
罗小义眼神闪闪烁烁,飘忽不定。
他不记得自己有送过东西去光州。
若没猜错,一定是罗小义。
自成婚以来,罗小义便时常劝他去光州走动,免得娶了妻还做和尚。
他身边能关心他私事的,除了这个多事的,也想不出来还有旁人。
栖迟注意到两人眼神往来,心里回味了一下。
看一眼伏廷,她起身道:“新露,去给罗将军住的屋子里也生盆炭火,我们先退去,莫妨碍大都护与将军休息。”
新露称了声“是”,扶她回去榻边,以身挡着,悄悄给她穿上鞋袜。
门口的罗小义闻言又是一阵肉疼。
多一盆炭,又是多出一份钱来。
若不是他三哥房里多了个人,真想直接开口说就在这里跟他挤挤睡一觉得了,何必浪费那个钱。
伏廷倒是没说什么。
看着栖迟在榻后半遮半掩地穿戴齐整,走出门去,唯有耳后头发微乱,是他方才弄的。
他五指握一下,指间忆起捂过她的唇。
又想起罗小义的话,水做的一般。
栖迟出了门。
罗小义回避着,退到一边给她让路。
她脚步停一下,低低道:“多谢将军之前数次破费送礼了。”
罗小义见她已知情,也就不隐瞒了,干笑道:“县主嫂嫂莫客气,我都是替大都护送的,那就是大都护对你的情分。”
栖迟含笑点一下头,移步走了。
待到转过回廊,脸上笑便没了。
新露看过去时,就见她嘴唇轻轻动了一下。
“伏廷……”她念叨一遍那男人的名字,手指撩了一下耳边发丝,心里有些难言的气闷。
原来,还算是她自作多情了。
作者有话要说:罗小义表示:哥,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……
第六章
眼见栖迟走远,罗小义转头就扎进了房里。
暖烘烘的热气烤得他浑身舒坦,他却顾不上享受了,趋近c黄前,低声道:“三哥,你怎么就这么大方,我早留心到这府中到处都变了样了,
嫂嫂这笔开销可不小,要担下,如何担?”
伏廷不答反问:“你拿军费去给她送礼了?”
罗小义辩解:“那叫什么军费,那是你应得的赋税,是你自己全将它充作了军费,我给你留作一些家用怎么了?”
伏廷觉得这是屁话,若无军费防范外敌,命都没了,还谈什么家?
他沉坐半晌,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印信抛给他。
罗小义捧着印信,不等他开口便明白他意思了,两眼睁得犹如铜铃:“三哥这是要拿自己压在军中的老本给嫂嫂不成?”
伏廷说:“我的人,不拿我的,拿谁的?”
罗小义思来想去,以他三哥的为人,不是个惯于攒钱的,这钱一直留着定是有用处的,一时便没动。
正当这时,外面传来新露的声音,说已为他在房内烧好炭火了,请他去休息。
伏廷说:“滚吧。”
罗小义一咬牙,心想算了,这钱花都花了,他非要睡到那盆炭烧光了才算挽回本来!
想完一扭头出去了。
外面新露很细心地将房门合上了。
伏廷将压在身边的长剑随手扔下地,脱去军服长靴,一头倒到c黄上。
这c黄铺也变了,身下柔软,垫的是厚厚的羊绒。
枕上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,他的手指捻到一根细长的发丝。
多的,是女人的气息。
※
这一觉,直睡到天黑。
之所以醒,是因为房内太热了。
伏廷睁眼坐起,身上已有了汗。
下了c黄,走到案头,看见上面摆着一副精致的茶具。
他揭开冷炉上盛水的壶口,端起来仰脖灌了口冷水,房门被敲响了。
两名侍女垂头进门见礼:“大都护醒了,奉家主之命,已为大都护备好沐浴热汤。”
说罢新露去掌灯,秋霜去立屏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