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19)

伏廷早知他又要胡扯,过来伸脚就往他小腿肚子上踹了一下。

那是他娶的人,抱了又如何?

罗小义龇牙咧嘴地抱着小腿蹦两下。

伏廷伸手,揪着他后领,另一手在他怀间摸了一下,摸出酒袋来。

冬日太冷,他们倒不是嗜酒,只是惯常带着烈酒暖身。

罗小义松开腿站定了,嘀咕:怎么还喝上了。

伏廷拔开塞子,往嘴里倒了一口,又抛还给他。

天早黑下去了,廊下悬的灯被大风吹得摇晃,身上吹冷了,也没什么感觉。

他喉咙一滚,酒咽下去,一只手摸着脖子。

罗小义接了,这才留心到他脸色似是不对,凑近一看,两眼睁大:“三哥,你这伤!”

伏廷拿开手,掌上抹了一手的血。

他皱了眉,在腿上蹭一下:“没事。”

伤口开了,也不知是抱人的时候,还是喊罗小义那一嗓子给扯到的。

他方才出门时就有些察觉了。

罗小义拿手在自己颈上比划了一下:“那可是一钩子差点穿喉的伤,你竟说没事?”

说到这个他就想起那些天杀的突厥探子来。

瀚海府向来防备严密,那些人被抓个现行,匆忙逃窜,本是他这个做将军的分内事,谁能料到他三哥也会亲率近卫去追捕。

原先众人以为对方全是男人,罗小义交手时便没防备女人,还以为那只是个被吓坏躲避的民女,待那彪悍的突厥女忽然冲上来,险些没一钩

子割破他脸。

幸亏伏廷挡了一下,那一钩子勾到了他颈上,差些刺穿了下颚,也叫他们逮着机会跑了。

眼下倒是看不太出来了,最早几天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了,吃喝都成问题。

若非如此,当初在客舍,也不会连全是女眷的内围也不放过搜查。

罗小义忆起当时,看他三哥在那屏风里待了那么久,还以为真就抓到人了。

倘若不是他三哥及时抬手拦住了,众人说不定已经抽刀进去了。

谁承想,里面的不是探子,倒是他屋里头的。

他又凑近看了看伏廷渗血的脖子,拧眉说:“三哥,依我看,不如就花一笔去买了那好药来,你可是大都护,怎能有伤一直拖着?”

一早就找人治了,但大夫说了,要好得快就要用几味稀药。

金贵药都在那金贵地方,别说药材本身,就是运来北地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
他三哥将钱都投入军中了,根本不在意,只用些寻常伤药应付了,不几日,就又如以前一般喝酒吃肉。

若非他一直不让他多说多动的养着,只怕还要更糟。

眼下,是万万不能再耗了。

伏廷感觉颈上血还未止,用手按住了,听到这话只刮了他一眼。

罗小义心一横,从怀里摸出那印信,道:“嫂嫂没要你的钱,不如就先动些老本去买药好了。”

他知道伏廷的脾气,原本是不想告诉他这事的,但现在顾不得了。

何况人家是两夫妻,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。

果然,伏廷看到那印信,脸色便沉了:“你没给她?”

罗小义忙道:“嫂嫂有钱,并不在意的。”

她不在意就觍着脸用她的?

伏廷劈手将印信夺了过去。

罗小义摸了摸鼻子,不敢吱声。

书房内,灯又多添了两盏。

李砚到底乖巧,几句话就被栖迟给安抚走了。

新露和秋霜暂时还不敢让她多走动,刚刚拿了衣裳过来,就在这里给她换了。

栖迟看着她们将那身沾了血迹的衣裙捧出去的,早已皱得不成样。

是那男人之前将她死死按在怀里,给揉皱了。

她斜斜倚在榻上,捏了盏刚刚煎好的热茶汤,小口小口地抿着。

嘴里被伏廷灌下去的苦味总算是被压下去了。

觉得已好差不多了,刚打算走,外面有人来了。

栖迟抬头,看见伏廷长腿窄腰的身影入了门,灯前顿时多出一道长影。

在他身后,是紧追而至的罗小义,脚步追得急,一脚已跟进了门,连忙扒住了门框,头朝里伸了一下,又悻悻然缩回门外去了。

她看得分明,仰头,目光转到伏廷身上。

他在她面前站定,手在腰里摸一下,递到她眼前来。

是他的印信。

栖迟伸手,两指自他掌心里捏了,问:“给我的?”

伏廷说:“凭这个可取你的花销。”

栖迟朝门口看一眼,这下就明白为何罗小义是那个模样了。

他对娶进门的人倒是不吝啬。

这么想着,竟觉出他一点好来了。

她抿去唇边的笑:“岂不是要我用你军中的钱。”

不等伏廷回答,门外罗小义便嚷道:“何止是三哥在军中的钱,还是他扛着伤都不肯动的钱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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