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2)

光王府的书信是送去了,侯府却迟迟无人来定过门。

等了三个多月,才终于来了人,却是来退婚的。

据说是那位侯府世子看上了旁人,河洛侯也没有办法。

侯府的人过来千万遍地告罪,赔了一堆的礼财,但还是把她哥哥气得呕了红。

他甚至强撑着下了c黄,不顾左右劝阻,拟文上奏今圣,请求给妹妹赐婚,要出一口恶气。

也许是圣人仁慈,很快便择定了人选,乃是当朝安北大都护伏廷。

安北都护府手握雄兵,可伏廷此人不过是寒门之后,论出身怎么也配不上皇族宗室出身的栖迟。

收到消息时她就明白,自己不是承了恩德,反而成了天家拉拢一方军阀的筹码。

然而旨意已下,不得不服。

或许也有好处,至少那位大都护并未插手婚事,自称军务繁忙和疏于“宗室礼节”,将一切都交给了光王府。

于是婚事是在光州办的,选定的吉日也是在光王气色好转的时候,是为了让她哥哥亲眼瞧着安心。

可惜这场婚事并未带来喜气,成婚当晚,光王就到了弥留时刻,所谓的气色好转不过是回光返照。

栖迟匆匆跑出新婚的青庐帐,赶去他房内,他已仰面躺着,面白如纸。

“阿迟……”他摸索着抓到栖迟的手:“也不知我这样安排……是不是害了你……”

年轻的光王从未被命运压弯傲骨,那时候却垂眉颓唐。

“怎么会,这桩婚事,我很满意的。”她小心盖住哥哥冰凉的手,想给他捂热些。

“以后光王府就……靠你了。”

“我知道的哥哥,我知道。”

“阿砚……”话断了,气若游丝。

那天将近子时,有人来报,大都护接到军报,已经连夜返回北地。

至天明,栖迟脱去嫁衣,着了麻服,开始撑起整个光王府。

轰隆一声巨响,来得突然,栖迟陡然从回忆里转回神来。

“世子!”车外响起新露的尖叫。

马嘶着,很多人都在慌忙呼喊。

栖迟一手掀了门帘,探身而出。

车夫和新露早已朝后方马车跑了过去。

雪地里脚印踩出的坑洼杂乱,双马拉就的车倾斜在雪地里,两匹马正在不安的刨着雪地,马车顶上压着一截粗壮的树枝。

是道旁一棵大树连根倒了,正好砸到了车顶上。

木质的车厢小半边都被砸碎了,一边摔着本该坐在车门边的世子乳母王嬷嬷,一手捂着头,一手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在喊“老天爷”。

光王世子还在车里。

众人手忙脚乱地赶过去营救,栖迟却是怔住了。

那晚哥哥弥留的脸又浮现在脑海里,他最后只惦记着:“阿砚……”

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接过话:“我会照顾好他的,一定会照顾好他的。”

听到这句保证,哥哥才闭了眼。

但现在,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。

她一手提起衣摆,抬脚便要下车,却瞥见那车厢里钻出了一道人影来,王嬷嬷顿时就扑上去了:“世子!吓坏奴婢了!”

李砚捂着鼻子咳两声,拍了拍衣上沾上的雪屑子,安抚她两句,转头朝栖迟看了过来,喊道:“姑姑别担心,我没事的!”

栖迟停了下车的动作,再三看过他,悬着的心才放下,松开衣摆,又缓缓回了车内。

刚坐定,有人跟着进来了,不是李砚是谁。

他虽然年岁不大,却已束了发髻,罩了金冠,身上罩着厚厚的大氅,脖子缩着,鼻头通红,额角边还带着一块结了痂的伤,在她身边坐下来

,一边看她,一边搓了搓手:“姑姑……”

栖迟垂眼,轻轻揉着手指,是还在缓解刚才的后怕,刚才揪衣摆揪地太紧了。

她的目光落在炭盆上,一偏,扫到侄子脚上的锦面罩靴,这还是她当初在外行走时带回来送给他的。

李砚问:“姑姑,您冷么?”

说完又接一句:“我好冷呀。”

栖迟没作声,却动了动脚,将炭盆往他那里挪了寸许。

李砚知道她心疼自己,逮着机会就卖起乖来:“姑姑,都怪我,那日不该在学塾里与人生是非,您就理一理我吧。”

栖迟往后靠了靠,斜倚着:“那怎么能叫生是非呢?”

“我落了伤回来,已是大大的是非了。”李砚惭愧道。

“明明是你被打了,怎么能算你生是非?”栖迟给他颜面,怕下人们听见,轻声细语的说着事实:“你在光州刺史府上的那间学塾里一共有

七个同窗,可以邕王世子为首,里面有四个都敢欺负你。被欺负了大半年,你居然一声不吭,这次若不是他们动了手叫你留了伤,恐怕还要继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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