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22)

意思是让他放心。

罗小义马上朝她拱拳,低低道:“嫂嫂真是救星,若真治好了三哥,你就是我亲嫂嫂!”

说的真情实意的,毕竟他三哥对他可是救命的恩情。

当时那一钩子若真割破了他脸,不死也半残,就算是个将军也娶不上媳妇儿了。多亏了他三哥,他都愧疚多久了。

那日听这位县主嫂嫂发话说要治好他三哥,他简直视作大恩大德。

栖迟出去,上了马车。

坐定后,揭帘朝外看了眼。

伏廷打马遣退了几个禁卫军,缰绳一扯,朝她马车这里过来,就挨着马车窗口勒住了马。

是想要她先回去。

栖迟先发话:“先上副药再去军中。”

伏廷看了眼那头等着的罗小义,也没什么好说的,不过一副药,又有什么可惧的,总不至于试出什么事来。

他翻身下马,掀了衣摆在腰上一掖,跨步上车,就在她面前坐了。

栖迟这才将手拿出来,掌心里,刚调好的药膏还软哄哄的,黏在几层白布帕子上。

伏廷比她高许多,倒方便她上药。

她靠近些,见他下巴上连先前应付的褐纸皮子也没有,心说真是不要命了,难怪会被罗小义拖来买药。

也不敢去看那伤处,她只低头,细细将帕子弄齐整了。

就要送到他颈上时,忽而另一只手伸出去,握住了他搭在膝上的手。

伏廷手上一软,不禁看向她,颈上忽的一痛。

栖迟已将帕子按上去了。

这贴药竟是痛如刺骨。

那只手又自他手背上抽走了。

伏廷拧眉看着眼前的女人,乌黑的发髻盘绕,掩着她的脸,尖尖的下颌。

她却并未看他,只看着他颈上的帕子。

他忍着痛想:原来只是要叫自己分个神。

“好了。”栖迟松开手。

伏廷自己按住帕子,又看她一眼,揭帘下去了。

新露和秋霜这才敢上车来。

栖迟再揭帘看出去,见他将衣领拉高遮了那带药的帕子,翻身上马,头也不回地疾奔走了。

她放下帘子,那只手缓缓收回袖中。

男人的手比她的大许多,方才差点便握不住。

有些想笑,但秋霜和新露还看着,她又忍住了。

一帖药,伏廷本没有太在意。

然而不过几个时辰,便察觉到了不同。

临晚归府。

书房里已灯火明亮,炭火温暖。

伏廷跨进门里,解剑卸鞭,一只手扯着腰带,一只手再摸脖子,竟已没了感觉,仿佛之前那些疼痛不适都不曾有过一样。

再回想这一日在军中,几乎都不曾记起带伤的事来了。

身后,有人进了门。

他回头,看到门口站着的女人。

栖迟衣裙曳地,拢着手站在那里,一双眼看着他。

不急不缓的,倒像是早就等着他回来的。

伏廷扯着腰带的手按回去,又扣上了。

栖迟的确是等好的,听着这里有动静便来了。

她说:“我来给你换药。”

说着走过来,看了眼他颈上的帕子,药膏渗出来,白帕子已污了。

她低头,将袖中拢着的新帕子拿了出来。

两人站在一处,伏廷闻到一阵香味,幽幽的,似是什么花香。

是女人发间的味道。

北地的花少,他也闻不出那是什么花。

“据说第二副药要烈些的。”她忽而说。

伏廷自己动手将颈上的揭去了,说:“没事。”

这伤扛到现在,早已没什么不能扛的,何况先前那一副上颈时也不好受,他早已有了准备。

栖迟没再说什么,只抬手,将那帕子按了上来。

伏廷浑身一紧,咬了牙。

她竟没夸口,这一贴比起先前第一副不知烈了多少倍,宛如钝刀剜肉。

他头稍一偏,被栖迟紧紧按住:“别动。”

这语气分外熟悉,他瞬间便想起自己按着她灌药时,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。

莫非是在这里等着他的?

他咬着牙,军服里浑身绷紧。

李栖迟,只当她是宗室娇女,却是错了,她可比他想的要狡黠多了。

生生挨过了那阵割肉般的痛,栖迟手还按在他颈上。

她仰着头,从那伤处看到他脸上。

他下巴处拉紧,两眼定定,脸如刀削。

她心说:可真能忍,这药好得快,可据说也是最难熬的,他竟一声不吭。

“很快便能好了。”她说。

“你用的什么药?”伏廷忽然开口问。

开了口才能察觉之前他忍得多狠,声音已有些嘶哑了。

栖迟不妨他竟是个瞒不住的,心思动一下,偏就不直说:“何必管它是什么药,能将你治好了便是好药。”

伏廷眼睛看住她,倒像是有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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