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229)

答非所问,李砚却重重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了。”

在天家面前,也许轻易就会被打成叛臣贼子,北地全靠他姑父撑着,占儿什么都不懂,怎能被扯进来。

他还想再说什么,被栖迟打断:“待回了王府,我再告诉你缘由。”

似是乏了,再不想说下去。

短暂休整,为安全起见,马上便要继续启程。

李砚起身时都有些脚步虚浮,走了几步才稳住了。

栖迟走出棚去,新露小跑着迎了上来:“家主,留在后面看风的人回来了,说亲眼看见大都护他们又返回了那间官驿,大都护似乎还追上来了。”

她一怔,快步走去道上,没几步,忽然转头说:“给我解匹马来。”

立时有护卫去办,很快就从后面牵了匹马过来。

栖迟牵了,踩蹬而上,一夹马腹便驰了出去。

后方十几个护卫带着刀上了马,匆匆跟上她。

……

天上云散月出,照着地上亮盈盈的一片白。

远处点点村火,近处是一片遍布软草的野地。

栖迟马驰至这里,停顿下来,已听见远处急促的马蹄响,月光勾勒着马上的身影,越来越清晰。

她忽而想调头离去,想问自己为何要过来。

但已来不及,这想法生出来的时刻,前方人影已近。

马疾奔到面前,伏廷手一勒缰,跨腿马下,大步朝她走来。

栖迟看着他,默默下了马背。

后方护卫立即跟近,他扫了一眼,冷喝:“滚!”

栖迟心神一凛,挥了下手。

护卫自行退远。

伏廷止步,月色披在他身上,自他肩头至脚下,周身描刻,走线如刀。

他抬起一只手,手里拿着那只锦囊:“我问你,这里面是什么?”

栖迟说:“不过是一些店铺地契罢了,都是北地境内的。”

何止是一些,整个北地的都在了。伏廷咬牙:“那最里面夹着的文书又是什么?”

她沉默。

“你在打发我?”他声沉着:“还是要跟我决裂?”

夜风吹过,栖迟看着脚下拖出的淡薄人影,回答不上来,难以回答。

伏廷走近一步,高大的人影罩在她身前:“你早就想好了是吗?”

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

“你想的就是将我撇开。”他声更沉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栖迟更不能回答了。

伏廷忽然拖着她的手在胸口一按:“你不是想要这儿吗?我伏廷一身铁骨,唯有这颗心不值一提,你想要,来拿啊!”

栖迟心中一震,被他的低吼震慑地抬起头。

从未见他如此压低眉目,半明半暗的月色里,一双眼沉得可怕。

“说话啊!你对我全是虚情假意?”伏廷紧紧盯着她:“你我做夫妻以来种种都是假的?”

栖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,手被他紧抓着,心也像是被揪紧了。

始终没见她开口,伏廷声音忽的哽了一下:“李栖迟,你我谁才是石头?这么久了,我都还没有将你焐热。”

栖迟竟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眶,心头一窒,酸楚难以言说。

她见过他刚硬的时候,寡言的时候,甚至使坏的时候,霸道的时候。他是北地的英雄,也是北地的情郎,何曾有过这样的一面。

伏廷喉头滑动:“你我连占儿都有了,你到底把我当什么?”

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在她面前问出这个。

栖迟张了张嘴,他看着,霍然松开她,退了一步:“算了,我瞧不起我自己。”

他将锦囊在她怀里一塞,转身就走。

栖迟脱口唤他:“三郎。”

伏廷停步。

“他日……我还能不能回去你们身边?”

他日若她还好好的,还能不能回去与他们父子团聚?

“我不等什么他日。”他上了马,扯缰驰出,消失在夜色里。

栖迟下意识地跟着追了好几步,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身影。

第八十四章

光王府迎回了久违的主人。

虽然已离开很久, 但府中一切如旧。

一群老仆将四下都洒扫过了, 府兵严严实实地守在了各处。

栖迟入了府,连披风都未解, 先带着李砚去了祠堂。

这里终日有人照料着,香案洁净如新,牌位前的供品都是每日必换, 一截香烟袅袅地竖在坛中。

栖迟说:“我现在就将路上提到的缘由告诉你。”

李砚早有准备,添了柱香, 站在一边看着她,认真地听着。

栖迟说地很慢,也很简练。

光王府的遭遇, 圣人如今的态度……

话没有说多久,李砚却像是听了很久,一番话入耳, 他脸上已满是震惊:“父王他……”

栖迟看着他, 又轻又缓地点了个头。

天如玉小说推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