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25)

一时道上混乱不堪。

罗小义招手唤了几人,打马过来护道。

他竟是个眼尖的,栖迟脚还未动,便被他发现了,一双圆眼落过来,上上下下地看。

罗小义左看看,右看看,不知她为何会在这里,也不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问。

最后只得手按一下,以口比划着,示意她不要乱动,一转头,匆忙回去找他三哥。

栖迟便是有心回避也来不及了。

她手扶着帷帽,避开人群,一直退到墙角处,再看过去,马上的男人已转头望了过来。

而后,他手上缰绳一扯,往这里过来了。

她便站定了。

伏廷打马到了面前,隔着帽纱看了眼她的脸,问:“为何来这里?”

他不曾听说宗室贵族有那等寻常百姓般看热闹的闲心。

栖迟尚未开口,那头马车边的秋霜喊道:“大都护恕罪,只因奴婢一早外出采买许久未归,家主挂念,寻我而来,这才在此遇见大都护。”

伏廷听了,便没再问。

“先回去。”他说。

栖迟点点头:“是要回去了。”

城外显然是去不成了,只能回去。

伏廷转头,看了看道上。

拥挤人潮,胡乱推挤,一片尘土飞扬。

若非有罗小义带人在防护,只怕已经出事了。

城头擂鼓未息,眼下这里并不安全。

他看见栖迟的马车已被迫挤到路边,车夫和秋霜全被堵在那头,只能望着,也过不来。

罗小义好不容易打马过来:“三哥,快叫嫂嫂回去,万一出事可怎么好。”

一人摔过来,差点撞到栖迟身上,伏廷用手挡了一下,一翻身,下了马,将缰绳递给她:“骑马回去。”

骑马是最快的。

栖迟接了,在他身前站着,说:“我上不去。”

伏廷说:“脚踩住镫便上去了。”

她又道:“你的马太高了。”

伏廷知她身娇,肯定不会骑马,但耳中城头擂鼓又响了一遍,他二话不说,手在她腰上一扣,抱着她就送了上去。

女人娇柔,从他臂中落到马上。

他将她脚塞入马镫。

“大都护府的夫人,岂能不会骑马。”说完,将缰绳塞入她手中。

栖迟握住了。

“说的也是。”她提一下缰绳,两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。

马在她身下,缓缓前行几步。

她回过头,一手掀开帷帽上的垂纱,冲他看了一眼。

伏廷站住了。

他看出来了,她分明是会骑马的。

“三哥。”罗小义遥遥唤。

伏廷生生转回盯在女人背上的双眼,转身过去。

第十一章

栖迟自然是会骑马的,以前常在外行走,又不得亮身份,难免会有车船不便的时候。

若是不会骑马,路途麻烦,可想而知。

伏廷的马是军中战马,通体黑亮,身长腿高。

她坐在上面,恍若人流中高高鹤立,混乱的行人几乎挨不到她。

打马穿行,直到那阵人潮没了,她才勒马暂停。

身下马鞍皮革已旧,灰褐的,裂了几道细细的纹路出来。

她用手摸一下,甚至觉得糙手,想起了那男人不由分说将她抱上马的情形,转头遥望一眼。

已看不见城门,也不知他那里,现在情形如何了。

秋霜落在后面,晚了半个时辰才回到都护府。

本还担心着,入了府门见到新露,听她说家主早已安全回来了,这才松了口气。

栖迟回来后,先翻开册子清点了自己在城外的铺面,而后便坐去了窗前。

安安静静的,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
街道上的喧哗人声已听不见了。

秋霜走进房来,以袖拭去手心里惊出的冷汗,轻声问:“家主,往下要如何是好?”

眼下城也出不去了。

栖迟望着窗外,说:“还没看明白么,只要解决了城外的流民,便也什么事都没了。”

秋霜回味过来,确实根源在流民。

栖迟坐正,想了想:“今日罗小义说不定又会到府上来,你与新露去外面等着,若他到了,就来告诉我。”

话说完,还没等秋霜应下,耳中便听到那阵鼓声又响了一通。

她眼睛又望了出去。

……

鼓声急急促促,响在城头。

道上人已散尽了,只剩下肃然两列兵马陈阵城下。

罗小义打着马,回到伏廷身边,搓一下冻僵的脸,问:“三哥有何打算?他娘的,人太多了!”

外面忽然流民激增,他出去一趟,已询问清楚,是因为原先流至下面各都督府的流民也一并过来了。

伏廷统辖着八府十四州,一身积蓄不仅投入了瀚海府,更优先了下面的各都督府军备、十四州边防。

尽管如此,今年流民多于往年,几大都督府也无力再收容这么多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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