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30)

罗小义抬头,高兴道:“三哥来的正好,刚好可以用饭。”

伏廷扫一眼左右,一手扯住他衣领往外拖。

左右吃惊,连忙退避。

罗小义也吓一跳,却也不敢反抗,他三哥人高腿长,将他揪出去轻而易举。

一直到廊下,伏廷松了手。

他站定了,吃惊问:“怎么了三哥?”

伏廷问:“那钱从何而来?”

罗小义一愣:“已告诉三哥了,就是那些商户一起出的。”

伏廷冷声:“那为何那么多飞钱都放在同一家私柜上,还都是同一日放上去的?”

罗小义暗道不好,没想到这都能被他发现。

他早与他嫂嫂说了,他三哥不好蒙骗的。

伏廷也不与他废话:“是领军棍还是直说,你自己挑一个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伏廷:哪儿来的钱?

栖迟:我不是,我没有,我不知道,你吃橘子吗?

伏廷:……

第十三章

栖迟倚坐在榻上。

膝头上,是一本刚从千里之外送到的新账本,她手指一页一页地翻看着。

纸张轻响声中,新露快步走到了跟前,贴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。

栖迟手指一停,诧异抬头,问:“人如何了?”

是在问罗小义。

新露说他竟被用了军棍。

“不知如何,人还在前面,我只听了些动静就赶紧来告诉家主了。”

新露哪里见识过这等军中阵仗,只不过悄悄去听了听,只听到罗小义惨嚎了几声,便被吓白了脸,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。

栖迟坐直身,合上手中账本,蹙着眉想:应当是钱的事叫那男人发现了。

她倒是不在意被他发现,可这么快就叫他发现了,还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
难怪之前罗小义说他不好糊弄。

她点个头,意思是知道了,又朝外指了一下,示意新露继续去打听情形。

新露退出去了。

栖迟手指捏着账本,也没心思翻了。

想起罗小义,既无奈又好笑。

他这么傻做什么,真揭穿了就直说好了,何苦挨那一顿皮肉之苦。

正想着对策,忽感门前灯影一暗。

她以为是新露去而复返,抬起眼,看到的却是男人高大的身影。

伏廷一手往上一挑,顶住半搭的垂帘,低头进了门。

而后,他站直了,看过来。

栖迟悄悄将手里账本塞进身后的垫子里。

朝他身上看一眼,他长身挺直,一双眼黑沉锐利。

她手指不自觉地捏住衣摆,心思动一下,抢先开口说:“听说你打小义了?”

伏廷盯着她,心里冷笑一声,心道这女人,倒像是要先追究他的事了。

他抿一下嘴,说:“他已招了。”

栖迟两眼一动,心说果然。

从他进门时她就料到他是知道了。

毕竟是凭本事做到大都护的人,怎么可能是一根直肠子。

她又悄悄看一眼伏廷,心想这男人果然是个烈的,就这么点事情,至于动军棍么。

故意不再看他,她转过头去,拿了案上的茶具,慢条斯理地摆弄煎茶。

伏廷看她一幅端坐无事的模样,便又想起刚被他整治了一通的罗小义。

其实罗小义起初并不肯招,被按着用了一顿军棍也紧咬牙关,死活不肯松口说是谁出的钱。

最后是他发话说兄弟没得做了,才终于逼出了实话。

罗小义趴在那儿嘶着痛喊:除了嫂嫂还能有谁?他就没见过别家像他嫂嫂那么有钱的人了。

栖迟手里夹出了块茶饼,放去炉上。

伏廷看见那茶饼,犹如细筛水淀的泥膏般光滑水润,是上品中的上品。再看那副茶具,每一样都是精细琢磨出的。

他不喜欢喝茶,嫌煎茶费事,一碗凉水就能对付。

只是愈发知道了,光是她手里这点寻常事物,也是千金万金的东西。

眼睛扫了一圈这屋子里的装点用器,最后落到女人身上。

别说罗小义,就是他自己,也没见过这么有钱的女人。

他眼盯牢了她,问:“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?”

先是这府邸里精贵的用器,每日的用度,如今,竟然能补一笔军饷的空缺。

他想起来了,还有他的伤,那药。

脸越发绷紧了。

栖迟停了手,不看他,轻声回:“我的私钱,你也要问么?”

伏廷闭紧了牙关。

确实,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追问自己的女人有多少私钱的。

他点一下头,服了这女人,下巴收地紧紧的。

顿一下,又问:“那你为何要往军中投?”

家中已经用了她的且不说,如今竟连军中也要花她的钱,他不就成了个被女人养的软蛋。

他伏廷立马扬鞭,身掌八府十四州兵马,如果传扬出去,以后还如何面对麾下六军,还有那些突厥铁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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