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51)

两匹马瞬间冲出,迅疾如电,顷刻只留下一阵尘烟。

他只遥遥看了几眼就发现,这个河洛侯世子居然还真是个骑术不错的,竟然能跟他三哥冲在一条线上。

崔明度的确是与伏廷在一线上,甚至还甩开了他。

然而很快伏廷就追了上来。

崔明度侧头看了一眼,发现这位大都护脸色沉定,身稳气平,再看他身下的黑马比刚才势头猛烈许多,才察觉他刚才落后可能是有意叫马做休整,才没用全速。

想到此处,再不敢放松,手中马鞭一抽,往前疾驰。

过片刻,再看身侧,伏廷已超过了他,始终比他多出几尺。

不多不少,就是几尺的距离,他看似可追上,却又似遥不可及。

耳边风声呼啸,断断续续的小雪扑在脸上。

崔明度眯眼看路,也无暇思索这位大都护是不是有意为之。

过了中途,二人皆已一脸风雪。

崔明度一扬马鞭,偏了些方向。

他知道马场地形,已入了最坑洼的一片地方,需抢先占到好走的道,才有可能扭转战局。

伏廷已留心到,却也随他去。

直至面前出现一个几尺高的土堆,连着一片洼地。

崔明度将细窄的平地占了,终于赶上他,超过去。

眼见就要到终点,身侧忽来风呼。

崔明度一偏头,看见那匹黑马跃马扬蹄而至,一下落在前方,马蹄上全是积雪,绝尘而出一大截。

他不禁回头又望一眼,那一片起伏坑洼的路障对那位大都护毫无用处,他是直接一路破障过来的。

急急冲至终点,已是晚了。

崔明度亲眼看见伏廷抽了腰上的马鞭甩了出去,勾了桩上悬着的坠子收在手里,一勒马,回过头。

“承让。”他说。

崔明度勒住马,抚去眉眼上沾的雪花,还在喘气,悻悻道:“不愧是能震慑突厥的安北大都护,我认输了。”

他接着又说一句:“我那十匹马也一并赠与大都护吧,算是弥补我今日的莽撞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伏廷从鞭上解下那个坠子,收进怀里:“这个给我夫人做个彩头即可。”

说罢马缰一振,策马而去。

崔明度望着他远去的身影,想着他口中的那位夫人。

昨日他的确来晚了,也错过了竞买马,但今日却不是为马而来。

是想来看一眼那个与他有过婚约的女人。

那个在高台上豪奢一掷的李栖迟。

昨日匆匆一面,他未能看清。

却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,就想再看一眼。

即使明知自己没有这个颜面。

他又抚一遍眉上雪屑,想到先前她对着他那冷淡的面孔,默然无言。

的确是侯府对不起她,他又凭什么出现在此处。

默默想完,崔明度打马从另一头返回。

……

栖迟站在围栏边,远远看见那边伏廷打马而来。

她拢着披风,眼看着他驰马到跟前。

他坐在马上,一手抹去脸上风雪,一手伸出来,说:“手拿出来。”

栖迟伸出手,掌心里多了个坠子。

她早知他会赢,毫不意外。

伏廷看着她将那坠子拎在眼前看。

那是个白玉坠子,上面缀了一串流苏,分外精巧。

他看着她脸,没看出她是不是觉得喜欢。

一个与她有过婚约的人身上的东西。

他不禁咧了嘴角,觉得有些嘲讽。

下一刻,却见栖迟捏着那坠子的手轻轻一抛。

坠子滚入积雪的草地里不见了。

她扔了。

伏廷眼随着她手动一下,问:“为何丢了?”

栖迟本就不打算留,她不稀罕河洛侯府的任何东西,等的便是拿到后扔了。

她仰起头看他,说:“不过是一个来与你抢马的人身上的,我为何要留。”

风雪里,他在马上看着她。

心说原来只是一个抢马的。

作者有话要说:对不起我脑补了一个风格惊奇的小剧场——

河洛侯世子:那就是我错过的李栖迟?

栖迟:不,我是你错过的一个亿。

此时一条名叫伏廷的锦鲤淡定游过……

第二十一章

顶阁内, 秋霜跪坐在妆奁前, 从底层取出一本账册。

栖迟坐在一旁,接过来翻开, 一手握着笔,勾了几下,又添上了近日的出账, 合上后再交还给她。

秋霜收起来,一面道:“家主近来出账一笔比一笔大了。”

栖迟点头:“一点不假。”

若不是还有诸多生意的入账, 如此挥霍,怕是早已坐吃山空了。

秋霜虽感慨,却又想起一件高兴事来, 笑道:“说起来,昨日奴婢瞧见邕王的人气冲冲的走了,当初那个追去客舍向您求情的世子老奴竟也在, 听闻买家是清流县主, 脸色要多难堪有多难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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