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门之下(89)

他有点想笑,忍住后说:“死透了。”

正常的,是她没见过罢了。

栖迟方才真以为这突厥女还没死,听他这么说了才又伸出手去。

她不怎么看那尸首,一时没摸对地方,好一会儿也没摸到。

伏廷看着她那缓慢的动作,走过去,蹲下,抓了她那只胳膊往里一送。

栖迟停住,就见他眼朝尸体一扫说:“摸,我碰不到。”

她的手在尸体怀里,他手握在她胳膊上,的确碰不到东西。

栖迟放了心,由他的手带着,在尸体发冷的怀间摸了一圈,直到抵近腰间,才终于摸到了。

她紧紧握在手心里,拿出来时手藏在袖里:“好了。”

伏廷真就一眼没看,松开她站起来,唤了声:“小义。”

罗小义闻声而动,招了两个人过来,接着来搜突厥女的身。

栖迟走开两步,背过身,将那块鱼形青玉收回袖中藏妥当了,再转头时,他们已经将那突厥女从头到脚搜过一遍。

罗小义拿着几样东西送到伏廷手中。

一卷羊皮卷,里面都是他们探来的消息。

伏廷展开看了一遍,里面用突厥文记了瀚海府里的民生恢复情形,各城门防守状况,还有几张地图,是他军营附近的。

军中深入不了,倒是没叫他们探出什么。

罗小义手里还捏着个圆珠坠子,给他看:“三哥,瞧见没,这突厥女身上有这个,倒是叫我发现了她的身份,是突厥右将军府上的,八成还是个宠妾之类的。”

他们与突厥交手多年,许多情形也摸清楚了,凭个东西便能大致推断出对方身份。

他没好气道:“说不定以后是要报复回来的了。”

伏廷将羊皮卷抛过去:“他们想来还需要什么借口。”

罗小义两手兜住,笑一声:“也是。”

向来都是那群突厥狗先挑事,哪里需要什么理由。

几个近卫去处置那突厥女的尸首。

伏廷看一眼栖迟。

她自拿到东西后,就十分安分。

他手招一下,唤来一个近卫,吩咐两句。

没多久,那近卫便将栖迟的马车赶了过来。

他们一早正是循着车辙的踪迹于附近藏匿的。

马车门帘已被扯坏,好在还不妨碍行驶。

栖迟先进车里去等他们,将门帘仔细掖了掖,才终于有机会将袖中的玉佩拿出来看了看。

还好没丢,她又仔细收回袖中。

这一天一夜下来,早已远离了瀚海府。

等他们赶到城外时,天也要黑了,城门早就落下。

罗小义打着马在附近看过一圈,回来问:“三哥,附近有间客舍,是要继续前行入城,还是就近休整?”

继续入城要再拖上个把时辰才能歇下,他们倒是无所谓,这话是替他嫂嫂问的。

伏廷看一眼马车,到现在她还未眠未休,却也没出声说过半个字。

“就近休整。”

栖迟在车中一直强撑着精神,忽感车马停下,揭帘下去,眼前院落围拥,门内灯火昏黄,是间客舍。

她看了两眼,觉得实在凑巧,是她名下的客舍不说,还是当初刚到瀚海府时,她落脚过的那间。

罗小义在那头拴马,似乎也记起来了,转头过来笑:“对了,这里是我当初迎嫂嫂去府上的地方。”

栖迟还当他忘了,看一眼站在她前方的男人:“是,当初还有人在此地对我执剑相向过。”

伏廷手上解着刀,朝她看过来。

记起了当初他以剑尖挑起她帷帽的那幕。

他提了提唇角,什么也没说,往前一步,站在门口看着她。

栖迟眼下裙摆都被勾破了几处,也未戴帷帽,料想鬓发也乱了,如此仪态,不想被生人瞧见,只能小步上前,跟在了他身侧。

伏廷挡在她身侧进去,左右近卫环绕,也无人敢近前。

客舍里迎上贵客,不敢怠慢,遣了一个粗使老妇来伺候栖迟。

栖迟被送入房中,先清洗了手和脸,才吃了些东西。

东西本就算不上可口,她饿过了头,也食之无味。

老妇走了,她对着镜子细细理好了鬓发,又照了照颈上,那里被突厥女的铁钩抵出了几个血点来,还好没弄到鲜血淋漓,心想已是万幸。

男人们都在外面守着。

她在c黄沿坐下,听了片刻他们的说话声,不知不觉疲乏上涌,靠到了枕上。

伏廷推门进来时,就见她歪着身子在c黄上一动不动,显然是睡着了。

他靠在门上,忽然想要是这趟没遇上怎么办,或许就真出事了。

随即又抹了下嘴,自己笑自己,胡想什么。

……

栖迟忽而醒了,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坐起身的一瞬还以为是在都护府的房中,借着昏暗的灯光见到室内简单的摆设,才记起先前种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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