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玩物(70)

周玉戈抿了抿唇,没做声。

“真是让人失望,三千年的时光就培养出了你这么个脆弱的家伙!”他忽然站起来,伸手捏住周玉戈的后颈往前一送,“嘭”的一声,周玉戈的额头撞上玻璃窗,脸颊几乎快要挤变了形:“看清楚这上面你的脸,不管多少年过去,不管你是人是物,你就是你。抛去姓名,剔去身份,骨头不折,就还能站在这世上!你到底在彷徨犹豫什么?可真给我丢脸,以后都不好意思再跟你同路了!”

周玉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投影,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挤出一丝笑容:“太一大人,这话……可真不像一个奴隶能说出来的。”

“嗤!”太一松了手,转身朝门口走:“随便你,反正该说的都说了,还是那句话,连这点觉悟都没有,你还是躺回古墓里去吧!”

周玉戈捂着脸颊转头,看到他要出门,疑惑地问了一句:“你要去哪儿?”

“去守着我家主人啊,难道继续对着你这张死人脸啊。”

“……沈岚只是去见她大伯而已,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吧。”

太一已经出了门,听到这话,又折返回来,扒着门沿露出半边侧脸,笑得颇有几分邪魅味道:“这你就错了,这世上只有我这一个男人能让她相信,其他的都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
周玉戈“嘎嘣”一声咬碎棒棒糖,揉着脸颊含糊不清地拆台:“可是她现在已经把我当同伴了,应该也挺信任我的吧。”

太一眯了眯眼:“待会儿再来跟你‘详谈’……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其实沈岚有很多事情想问沈净峑,但这两天却没见到他,甚至连个能联系上他的方式都没有。

想起这点,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可悲,二伯不见了,大伯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,自己就像是个孤家寡人。好在现在他主动提出了见面。

为了保险起见,沈净峑将地点设在了自己车里。黑色的二手广本停在院子一角,旁边就是个种着松柏的花坛,倒也算隐蔽。

快天黑了,风大了些。沈岚身上穿着林露借给她的呢绒外套,在车屁股后面犹豫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,把领口拉链一拉,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。

“大伯。”

沈净岑坐在驾驶座上抽烟,见她进来,捻灭了烟头,点了点头。

车里的暖气很足,沈岚却觉得手脚发冷,视线扫了一眼后视镜,自己的神情也够僵硬的。

“那个人就是太一吧?”很久之后,沈净峑忽然开口问她。

沈岚一愣:“您知道?”

“嗯,你二伯都告诉我了。”

“二伯在哪儿?”她几乎立即就嚷了起来。

沈净峑看了她一眼,眼神近乎无悲无喜:“放心,他很好,过段时间我叫他来见你。”

沈岚这才松了口气,之前无论多少人跟她说二伯没事都没有大伯说的有分量。

沈净峑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,顿了顿,又道:“你大伯母过世了。就在今年年初,癌症。”

“什么?”沈岚惊诧地看着他:“您怎么没通知我跟二伯?”

“没什么好通知的,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这类消息了,人生也不过就这么回事儿。”

沈岚张了张嘴,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大伯母在她心里已经没什么印象,可毕竟是一个亲人,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,剩大伯一个人,这一年他是怎么过来的?

“好了,该说的家事说完了,现在说正事。”沈净峑的脸融在渐渐昏暗的天色里,看不分明,只有声音平淡如初:“商王墓你不能去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

沈岚蹙眉,太爷爷、二伯,现在是大伯,所有人都只抛出一个结果,却从来不给她答案。她忽然有些气恼,嗓门也大了一些:“大伯,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,我一定会去!”

“合理的理由?”沈净峑忽然转头看她,眼神凌厉如刀:“理由就是你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!”

沈岚怔住。

“你自己想想你是什么样的人!会跟同龄人一样开玩笑,会跟买古董的顾客讨价还价,会跟你二伯没大没小……看着比谁都坚强,比谁都开心,可是事实呢?遇到事情你也不过是个什么主见都没有,什么用处都没有,一事无成的懦夫!从你父母过世后你就是这幅样子,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,你越是拼命地在所有人面前做好,就越做不好。这一路要不是太一和周玉戈,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?这样的你凭什么去商王墓?别把自己真的当成太一的主人,你没人家那本事!”

沈岚的脸一阵青白交替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感觉手脚越发的冰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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