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恩师(113)

里屋的油灯灭了,白檀也是知道柴米油盐贵的,不好总浪费人家的灯油,率先躺上了门板:“殿……呃,千龄啊,早点睡吧。”

司马瑨却没有睡的意思,坐在桌边吹了灯:“恩师睡吧,我守着。”

白檀在灯灭前看到了他眼下的青灰,这几日过的只怕都是今天这种日子。

“段鉴是你安排的吗?”

“嗯。”

白檀翻了个身:“那你还担心什么,总睡不好怎么行。”

屋中安静了一瞬,旁边的门板响了一下,司马瑨躺了上来。

白檀转过头去,在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脸,压低声音问:“你是不是第一次睡这种床啊?”

司马瑨的声音也很低:“这算什么,以前打仗的时候有床睡就不错了。”

白檀抿唇,他虽然出身贵胄,可过的并不是什么贵胄的生活。

司马瑨忽然问:“恩师为何不待在东山?”

“待不下去了呗。”

“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。”

白檀嗤了一声:“你将那么宝贵的东西给了我,还指望我找你?你迟早会来找我。”

那可是他的兵符,三十万兵马呢。她从怀里摸出那只锦囊来,故意摩挲出细细的轻响。

司马瑨忽然伸手拿了过去,顺带连她人也扯了过来,一手搭在她腰间,声音愈发低了几分:“那些人想抓你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好除了我,兵符我拿到了,你明早就回去吧,只要不出东山,他们顶多只是盯着你。”

白檀的手抵在他胸膛,能感觉到那旺盛的心跳,却没有说出话来。

没错,她的确是来找他的。

第二日天还没亮司马瑨就起身了。

白檀一夜浅眠,听到动静便爬起来。他已经收拾妥当出门,手脚轻巧,竟然连开门都没怎么发出声音来。

白檀追了出去,和衣而睡的后果是出门被风一吹就觉得冷。

司马瑨早已看到了她,一路走到山脚那里,树干上竟然拴着匹马。

“回去吧,我知道恩师是一片好心。”他解了马要走。

白檀浑身热血上涌,忽然冲了上去拽住他衣袖:“我们私奔吧。”

司马瑨转过头来,脸色在青白的天光里露出微微的错愕。

白檀被秋风一吹又有些回神,被他的视线盯得又有几分难堪,蹙了蹙眉道:“奔不奔?不奔就算了!”说完甩开他衣袖就要走。

手被一把握住,司马瑨拦腰将她抱去马上,翻身上马,疾驰而走。

第45章 珍宝

白檀这个人吧,用她父亲的话说就是天生逆骨,倒不是不忠不义,就是太有主见了些。

幼年时教她读书识字,她就喜欢挑错,遇到点问题非得刨根问底地揪出答案来;长大了也不听话,凡事都自有主张,给她安排的婚事也全推了,跟家里闹翻了就直接自立门户。

白檀以前从未将这话放在心上,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有点那意思,如今她居然跟自己的学生私奔了啊!

司马瑨带着她上了路后她才察觉到事态严重,世人皆道“天下三才,一清二白”,从此只怕再也没有清白可言了啊!

她默默望天,对不住郗清,对不住堂姊,你俩以后一清一白去吧。

话说回来,这决定也并非全然出自心血来潮,若是司马瑨仍然是那未来的储君人选,她肯定不会这么说。

可如今他不过是一介庶民,她又名声全无,有什么好在意的,随心而为,谁也不用顾忌。

司马瑨环着她策马疾驰,她的背后便抵着他的胸口,能听到急促的心跳,大概他此时也是有些激动的吧。

她心里像是被什么紧紧揪着,但挤出来的却是丝丝的甜。真奇怪,本以为她这个年纪不会再有这种古怪的心思了呢,怎么会跟二八少女一样?

这么一想又有些不自在,一路上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。

日上三竿时司马瑨勒住了马,看起来已经出了建康城的范围。

官道上时不时有人往来,附近是山头,司马瑨将白檀抱下马,领着她往山中走。

白檀知道他是要避人耳目,不知怎么竟也有几分做贼心虚之感,不知不觉就站远了点。

司马瑨朝她伸出了手来,她左右瞄了瞄没接,他直接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往身边带了带:“方才可是你自己说要与我私奔的,现在又不好意思了?”

白檀往他身边挨了挨,好让宽袖遮住二人手指,脸上一本正经:“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。”

司马瑨握紧了她的手,牵着她往山里走,一路走得很慢,他的掌心温热:“这一路可能会有许多危险。”

白檀道:“不用你说我也看出来了。”

司马瑨的手愈发紧了一分,握着那只手仿若握着块珍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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