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恩师(175)

白唤梅温婉地点头:“陛下说的是,臣妾今日倒没送汤来,以后就交给宫人来做吧。臣妾今日来,是为陛下分忧的。”

“哦?分什么忧?”

“臣妾已经将白檀送出宫去了。”

司马玹脸上的笑僵了一瞬,话语却还温和:“贵妃这是为朕分忧?”

白唤梅垂头道:“听闻凌都王不肯调兵拱卫都城,臣妾料想是为了白檀的缘故。陛下向来重视江山社稷,家国大事当前,唯有牺牲陛下的儿女小情了。”

司马玹走下玉阶,站在她面前,细细端详着她的神色:“爱妃,这话是白檀教你说的吧?”

白唤梅心里苦笑,白檀说的一点不错,他岂是好糊弄的。

“陛下英明,但不是阿檀教的,而是劝的。她这般劝臣妾放她出宫,臣妾觉得有理,便帮她出宫了。”她伸出一只手搭在司马玹的手臂上:“陛下恕罪,臣妾此举一定会惹陛下不快,只是为了陛下,为了我们的皇儿……”她轻轻叹息,适可而止。

司马玹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:“爱妃行事时就不怕朕责罚么?”

白唤梅向来是温婉的,从不会拂逆他的意思,会这么做,已经是离心之兆,他很清楚。

白唤梅仰头看着他,如过去无数次一样,只是心里再无甜蜜之感了:“臣妾是六宫之首,除多年专宠易落个善妒的罪名外,从无大过,如今又怀有龙嗣。国法严明,却没有一项是不能送家中姊妹出宫的。臣妾敬爱陛下,更是不敢冒犯国法宫规,只是恐惹圣怒,这才来告罪。陛下要如何处置,臣妾都接受,只希望等到臣妾为陛下诞下子嗣吧。”

言毕她退开几步,拔了发间的步摇发钗,散发扶着腹间小心翼翼地跪了下来。

司马玹静静注视了她许久,心中几番思量,最终忽然笑了笑,伸手扶她站了起来:“爱妃为朕着想,朕心甚慰,这些事都不提了,你好生回宫中养胎吧,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。”

白唤梅道谢,垂着头退出了门去。

门口的内侍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殷勤的伺候,只稍稍欠了欠身便算恭送了。

白唤梅也不在意,立在门口细细将鬓发挽好,不搭人手,唤了宫女,自己扶着后腰走了。

军营不是女子长待之地。白檀正准备回东山,出发前特地去营中演练场看了一圈,没有看到白栋,想必已经随司马瑨的调动拔营远离此地三十里外了,只好作罢。

司马瑨不放心,亲自送她回去,拨了一队人马随行,准备留在东山守卫。反正已经是这种境地,就算司马玹再来圣旨,也不会放她入宫了。

白檀被他按在怀里同乘,踏上官道时看到八百里加急疾驰而过,在道路上扬起一阵烟尘。

“看来情形不大好。”白檀皱着眉。

司马瑨扯着披风拢住她,策马前行,很快就拐入入山的道路。

白檀到底还是关心陈凝的,进了东山先去了一下抱朴观。

观中倒是一切如常,没有被降罪的迹象。

进了正殿,道士们正在做晚课,陈凝盘腿挽着拂尘在上方讲经。白檀不便打扰,就在门边站了站,准备走人,忽然瞥见角落里坐着个青衣男子,侧脸清瘦,眯着细长的双眼,不是郗清是谁。

难怪到现在没见到他,原来跑这儿来了。

她贴着墙暗搓搓地挪过去,戳了一下他,郗清偏头看了她一眼,又转过头去继续坐着。

“啧,你这是因为梅娘决定遁出红尘了?”她小声问。

郗清深沉地叹了口气,看了一眼上方的陈凝:“想得美啊,我是来兜售药材被那牛鼻子摁住了,非要我在这儿听他讲一天的经,真是要疯了。”他抱了抱头。

白檀倒觉得他是来静心的。反正他也是个洒脱的人,不会需要自己的安慰,她便又轻手轻脚地出殿去了。

司马瑨在山门外等候,见她出来,牵了她的手往白家别院走。

沿着捷径很快就到了院门前,白檀一脚跨进门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鲜卑汉子站在庭院里,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走错地方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那是段鉴,胡服的窄袖高高的挽了起来,手里提着个铁锄,似乎是从后院的花圃那里过来的。

“师尊!”无垢正好从西厢房里出来,见到白檀立即跑了过来:“您回来了?”

白檀指着段鉴:“怎么回事?”趁她不在连男子都放进来了,这还得了啊!

无垢道:“前些时候不是都中有些动乱嘛,段鉴来帮忙护院的。”

段鉴看到白檀还没怎么样,看到凌都王也在却是吓了一跳,赶紧过来见礼,一面向白檀解释:“女郎别介意,在下是一片好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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