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万种风情+番外(171)

堆积了二十多年的压抑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持续发酵,终于轰然爆发:“唐阿姨已经过世十二年了,这场比赛早就结束了,甚至可以说从头到尾就没有开始过,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唐阿姨从来没想和你比什么,她根本就不稀罕。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会不会膈应会不会没有安全感,不担心我的感情会不会因此有危机?我是个活生生的人,不是你拿来获取优越感的砝码,你知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加入你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攀比当中,从小到大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?尊重过我吗?你只要所谓的面子,你只要自己痛快,我快不快乐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。”

头一次面临女儿激烈的反抗,罗子琴急火攻心,简直气疯了:“好啊!你们没有一个人看得上我,每一个人都要跟我作对,我以为至少还有你在念着妈妈的好,结果现在就连你也对我喊打喊杀,合着我半辈子辛辛苦苦全是在喂白眼狼,等我死了你们宴家是不是要放三天鞭炮举国同庆啊?!我当初就该听你舅舅的,想尽一切办法生个儿子,生个儿子我何至于提心吊胆二十多年?”

“你去生啊,趁现在还来得及。你半辈子辛辛苦苦根本是为了你自己。”

“宴随你放肆!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!?”

宴随感到窒息,空气中每一粒分子都带着让她头皮发麻的威力,她除了逃离,别无它法。

“你敢走试试看,走了就别回来!”出门的瞬间,她听到罗子琴在背后威胁她。

宴随用尽全力把门掷上,门将罗子琴的后半句话阻隔,那声音微弱下来,活像阻挡了猛虎野兽的追击。

夜风一吹,她脑子清醒不少,在极短的时间内看清局势,她没带包,没带手机,没带车钥匙,甚至连鞋都没有换,脚上还套着拖鞋。

这是一场失败透顶的离家出走。

几步开外还有一个人,一瞬不瞬地看着她。

“你怎么还没走。”宴随低下头,没敢看他,怕一看,自己的脆弱就会决堤,本来就很委屈了,一看到他,更委屈了,委屈得无以复加。

在这种时候出现,真是会挑时候。

傅行此说:“想等你房间的灯亮了再走来着。”

他走近来,轻声问道,“跟妈妈吵架了?”

宴随看着自己的脚尖摇头,照例不想随意向别人表现自己的狼狈和脆弱,可下一秒,嘴里说出来的话和摇头的动作完全不符:“她说……早知道就生儿子了。她要是真的生了儿子,我就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。”

“她说气话呢。”傅行此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,哄道,“你是她的女儿呀,她怎么会不喜欢你。”

宴随哪里听得进去,抬头控诉:“你为什么帮她说话?你也觉得是我错了?”

“没有,是她说错了,她不该这么说。”傅行此继续哄道,“那我带你走好不好?我们不留在这里了,让她好好反省,好好后悔。”

*

屋内,罗子琴被愤怒冲昏了的头脑一阵阵发晕,几分钟过去,她在静悄悄的屋子里逐渐冷静下来,看到宴随的包和手机全在沙发上,再回想起自己有关儿子的那套说辞,惊怒未消的同时,后悔翻天覆地。

多年来,她和宴其盛被问的最多的便是“你们怎么不生个儿子”,中华民族关于姓氏的执着根深蒂固,家大业大的,很多人都想让产业留在自己的姓氏下而不是落入外姓手中。圈子中,没有儿子的人家凤毛麟角,要是正房生不下来,私生子都要凑出来。

虽然宴其盛一直表示顺其自然并不强求,但罗子琴每天在这套理论中耳濡目染,各种各样的洗脑言论没完没了,压力不可谓不大,真正让她放弃求子的,正是宴随。

宴随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,问她:“你生了弟弟是不是就不要我了。”

问得她心都疼了。

不生了,怎么都不生了。她差点忘了女儿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任务,没有之一。宴随出生的时候,罗子琴抱着粉粉的小团子发过誓的,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爱她保护她。

可人在愤怒下,一丧失理智就容易口不择言。

这么大冬天的,没带手机没带车钥匙,连鞋子都没换一双就跑了出去,她这当妈的气归气,怎么放得下心。

正要追出去,手机收到一条信息:「阿姨,阿随我带走了,她没事,请您放心。你们都冷静一下。」

很快,又是下一条:「她有冲动的地方我替她向您道歉,您消消气。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过问你们的家事,但是还是拜托阿姨以后和她说话前能够三思,她外表强势,内心只是个敏感的小女孩,有些话不可以跟她说的,哪怕是气话,因为她会一直记着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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