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随你动(2)

寂静横扫车内,柯梦之埋着头,假装看手机,她想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她回国,这么久不见,就算是男女朋友,暂时无话可说也算正常吧。

于是主动道:“今天挺热的。”

戈明亮抬手调温度。

柯梦之见他也不说话,只得又主动开口,说:“你现在的公寓还是原来那里吗?”

车子重新上路,戈明亮心头一跳,从这话里无端揣摩出其他意思,立刻不答反问:“你住的地方找好了吗?去哪里,我送你过去。”说得自然,口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客气。

这种不该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客气。

柯梦之敏感地从这份不该有的客气中察觉到了什么,唰一下回头。

开车的人似乎没有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目光,依旧看着前方车流和路面。

他再次开口,说:“你刚来苏市,安顿下来,就尽快找个工作。苏市虽然不比北上广,但消费也不低,早点找到工作,才能做长久规划。”

柯梦之不说话,依旧看着他。

戈明亮一顿,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过于心急了,侧头看了她一眼,继续开车,这次的说辞还算委婉:“本来是想让你安顿在我那边的,但有点不巧,房东最近想卖房子。你住我那边去,很快也得搬,太麻烦了。”

顿了顿:“这样吧,我先给你找个快捷酒店,你过渡一下,等找到工作,你再在工作地附近找房子安定下来。”

对女人来说,敷衍亦或推辞,从来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。

差别是,有些女人愿意自己哄自己,替男人也替自己找借口,有些女人却不愿意。

柯梦之显然属于后者。

此刻,她已经揣摩到了戈明亮这番说辞背后那可能的意图,她有些不敢相信,捏着手机的手腕颤了下。

车内流动的不仅是冷气,还有凝聚的尴尬和疏离。

车子开出去半条街,终于,戈明亮打转方向盘,把车停到了路边。

柯梦之一直望着戈明亮,这才发现,他的男朋友,和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,不,是和半年前的模样不尽相同。

他穿着整套的衬衫西服,着装一丝不苟,手腕上还有一块目测价值小几万的手表。

都市白领,贵气逼人。

和刚刚等红绿灯时一样,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,似乎是在思考,过了一会儿,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转身,看着她,在这并不宽敞的车厢内道:“小梦,我们分手吧。”

柯梦之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涨。

戈明亮缓缓道:“你家的事,我妈知道了。”

柯梦之无言中垂下双眸,敛起眼中的神色,这样看上去,就好像只是平静地坐着。

戈明亮:“她不同意我们继续在一起。你也知道,我家情况不好,担子都压在身上。你家现在这样,如果你一个人,也没什么,但你还有弟弟,才五六岁,总不能不管。”

都说到这步了,索性彻底说开:“况且你当时也说,你家还有…十几万的外债……”

两个月前,柯父因为项目的资金流通和高利债问题被逼得跳楼自杀,柯母抑郁而终,家里的房子车子都卖了,钱全部用来还债,一分没余,还欠着十几万的外债,最后唯一的遗产,是那个拖油瓶一般年近五岁的弟弟。

一切就这样急转而下。

柯家发生如此动荡,戈明亮竟然也能理智得从不出面,从头到尾只在电话里安抚体贴,说一切有他,等到她独自处理完老家的事情,投奔苏市寻求发展,他便急着撇清关系。

好像现在不说清,不久那十几万的外债和养育一个年幼弟弟的责任,他就得分去一半。

理智的,叫柯梦之无话辩驳。

但她也没哭,憋着气,深吸一口,解下安全带,默默拎着包,挺直着背,推门下车。

比这艰难千百倍的时候她都熬过来了,没什么不能接受的。反而她知道这就是现实,她必须、不得不接受的现实。

拿了行李,合上后车盖,柯梦之没有回头,拖着箱子径直朝路边走。

他们曾是大学同学,同级校友,他温柔体贴地追了她两年,山盟海誓都曾承诺过。

毕业后,戈明亮来苏市工作,她由家里支持,出国念研究生。

那时候,隔着视屏通讯,他们还在讨论,等她毕业后就来苏市工作,一起发展,然后结婚生子。

她曾经一直认为,这就是她的爱情,平淡幸福,顺风顺水。

直到柯父跳楼自杀,她慌乱回国。

脑子里走马观花淌过过去几个月发生的种种,烈日下只觉寒气绕身,但也快麻木了。

爸妈走了,家没了,亲友都散了,唯有老家的舅妈和表妹还愿意暂时帮她照顾年幼的弟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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