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鹅的眼泪(人鬼情系列之三)(18)

曲风两不相帮,看着小林和天鹅两个一人一鸟怒目相向,斗得不亦乐乎,不禁大乐:“你和这只天鹅,好像八字不合,天生犯克。”

小林委屈地要求:“曲风,这只天鹅对我真的很不友好,你可不可以把它送走?”

“我看不行。这么晚了,它又受了伤,你想我把它送到哪里去?”他看着小林,知道她是再也不会有任何情绪了,倒也不想勉强,“我看不如我送你回去好了。”

“只好这样了。”小林苦笑,白担了一个晚上的心,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处女生涯这样轻易地结束,到了最终,竟是一只天鹅替她做了决定。

临出门的时候,她一再回头,看了那只天鹅一眼又一眼,说:“我看,这只天鹅不如改个名字,叫天意好了。”

天鹅略一扬头,做个不屑的表情,冷冷地看着门在小林的身后关上了,立刻跳过去先用嘴将可乐罐子扶正,然后叼根吸管插进去美美地喝起来。

喝一口可乐,又回身吃两片薯片,吃两片薯片,又掉过头喝一口可乐。在剧团的时候,为了保持体形,教练从来不许她们饮用这些含糖分多淀粉的东西,生怕发胖。现在好了,再不用考虑减肥问题了,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大吃大喝,想不到,做一只天鹅竟有这样的便利,倒是意外之喜。

一瞥间忽然发现沙发角上扔着一支口红,是小林丢下的吧?提起“脚”来“扑”地将它拨至一旁,用力啄两下,便又回头一心一意地对付起那听可乐来。

曲风送了小林回来,推开门,正看到天鹅将头拱进零食袋努力叼取最后几片薯片的情形,又发现空着的可乐罐子里插着根吸管,不禁目瞪口呆。乖乖,这只天鹅要吃薯片喝可乐!还会用吸管!

他大笑起来:“我看,你不该叫天意,倒是该叫天才!”

月亮升起来,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空地上,如水。

天鹅丹冰浴在皎洁的月光中,想起云南阿细人常跳的一种三步舞“阿波比”,拍三下转一圈,很美,很活泼,因为彝人专门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举行舞会,所以这种舞又叫“阿细跳月”。它和吉赛尔相反,表现的是快乐和热情。

此时的丹冰重新回到曲风身边,心里充满了月光般宁静的快乐。她拍动翅膀,在月光里飞飞转转地跳了一会儿阿波比舞,然后停下来,望着沉睡的曲风出神。

曲风发出轻微的鼾声,还不时吧嗒一下嘴,像个孩子。

丹冰在心里笑了笑,很想偷偷亲他一下,可是看见自己尖尖的喙,只得停住了。

这就是天鹅和人的不同了——不用镜子就可以看到嘴,多么突兀。

相同的,是一样的缄默。

不能把爱告诉自己深爱的那个人的痛苦,在做人的时候已经体会得很深刻了,没想到做了天鹅,只有更加伤心。

只不过,做人的时候,是为了骄傲不肯说;如今做了天鹅,纵然想说,却又不能说了。

然而不说,不等于不爱。永恒的矛盾与痛苦。

她垂下翅膀,初升的快乐如烟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无奈和感伤。

她又想起《天鹅湖》的传说来,中了魔法的天鹅公主奥杰塔不能在白天现身,于是黑天鹅奥吉妮娅冒名顶替去参加了王子的订婚舞会,并引诱王子当众宣布要娶她为妻。小林,便是那只可恶的黑天鹅!

“只有从未许给别人的忠贞不移的爱情才能解除奥杰塔的魔法,让她重新变回人形。”如果向曲风表白自己的爱,并能为他所接受,自己可以回到原身吗?可是,她该怎么告诉曲风自己的真实身份呢?

月光下,栀子花的香气宁静幽远。

丹冰天鹅衔着一管口红在墙上慢慢地拖,慢慢地拖,想写一行字来表明身份。她毕竟是人哦,虽然不能说话,可是还记得写字。

红的胭脂在白的墙上画过,触目惊心。因为用嘴终究不像用手那么方便,那些字迹都又大又笨。先写一个“我”字,笔画太繁复,不等写完已经力尽,要停下来呼呼喘息。她是一只受伤的天鹅,体力尚未恢复,何况,对一只天鹅来说,写字,实在是件辛苦的事情。然后写个“是”字,也很繁复,于是又喘息片刻,再写“阮”——刚刚画了个耳旁,唇膏已经磨秃用罄。

她气馁,看着墙上不成样子的字,索性一顿乱啄,让它更加毁于无形。反正已经不懂了,不如更不懂些。

毁灭罪迹,又有些得意,这是那衰女小林留下的口红呀,这样子把它干掉了,多痛快。

曲风起床时,看到一墙的狼藉,不禁失笑,问天鹅:“是你干的?”不能置信。

天鹅歪着小小的头,用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看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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