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鹅的眼泪(人鬼情系列之三)(55)

她决心要好好照顾自己,唤醒自己,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。否则,一直呆在别人的身体里,又如何去争取曲风的爱?

她思忆着自己奇异的经历,每一次轮回都是一次崭新的缘遇,却也都是新的无奈与伤心。她曾经会飞,会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天真任性,如今,又会了弹琴。

每次托附与不同的身份,她的技能与性格也都会跟着有所不同。这大概是因为人本来就是立体的,多重个性的,只不过在某些人身上某种德行表现得重一点,而在另一些人身上则表现得轻一点罢了。自古以来所争论的人之初究竟是性本恶还是性本善的问题,和这其实是同一原理,都是缘于不同灵魂托附与不同载体而已。

如果灵魂可以这样一直流浪下去,再多几次遇合,不知她会不会因此习了武术,八卦,园艺甚至高科技?又或者托身一个杀人如麻的黑社会老大,一睁眼可能已手使双枪,脚踢鸳鸯。

没什么不可能吧?她连飞都试过。

阿彤忍不住微笑了,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,她的一辈子,等于别人的几辈子,这样看,也不算损失了吧?

她和曲风做了朋友,可是,一直没有告诉他自己是谁。既然早晚要走,何必多一重恩怨?她已经改变计划,不,她不要做水儿第二,而要做回阮丹冰。她要努力地帮助自己复活,光明正大亲力亲为地去争取曲风的爱。

奶奶有一天隔着门听到盲女与孙女儿说话——

“如果真是这样爱他,该努力站起来对他说才是。总躺着成什么事?”

隔一下,又说:“这样子怎么同他说?不人不鬼的,怕不要吓死他。”

分明是一个人声音,可是有问有答,倒像两个人口吻。

奶奶十分惊骇。

曲风再来时,她问他:“你觉不觉得,阿彤像一个人?”

“像一个人?”曲风不懂,“像谁?”

“冰冰。”奶奶沉思地说,“她说话的口吻、表情、甚至连动作,都像极了冰冰。”

“奶奶,你太想丹冰了。”曲风安慰,“阿彤就是阿彤,丹冰就是丹冰,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她们像。丹冰比阿彤活泼多了。”

“也是。阿彤这孩子,太沉静了。”奶奶没主见地立刻改了主意,“小曲,你们都是年轻人,我看她和你在一起,倒还有说有笑活络些,你同她多谈谈心。”

曲风笑着,其实,他也喜欢同阿彤谈心呢。在她面前,他轻松而坦白,少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,他仿佛面对自己的心灵在倾诉,毫无顾虑,尽抒胸臆。

自从水儿死后,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心情平静柔和,重新有了倾诉的欲望。他给她讲起天鹅,讲起水儿,甚至讲起小林和他的那些风流过招的女朋友,可是,就是不曾提到丹冰。在他心目中,丹冰始终是作为恩人而存在的,与感情无关。

阿彤暗暗伤神,不知道该怎样提醒他,她对他的情意。

有一天,他对她说:“我有种感觉,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。”

她一愣,微笑答:“或许吧,或许这就叫做缘分。”

“可是,为什么呢?”他坚持问,“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?”

阿彤的脸上掠过寂寞凄凉,停了停,忽然轻声背诵:“人,只有用自己的心灵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,光凭眼睛是看不到的。”

曲风默然了,他知道,这是《小王子》里狐狸的话。原来,阿彤也看过《小王子》。他忽然想,在《小王子》里,到底是小王子驯服了狐狸?还是狐狸驯服了小王子呢?

狐狸对小王子说:请你驯服我吧。

其实,在这个过程中,小王子同样地也已被狐狸驯服。因为,不仅仅是小王子成为狐狸眼中独一无二的男孩,狐狸也成了小王子眼中独一无二的狐狸,就像那朵玫瑰花一样,绝无仅有,独一无二。

他想起水儿第一次给他讲《小王子》的故事,也想起同小林提到这本书的情形。两个女孩子,一个明一个盲,可是不知为什么,曲风觉得阿彤似乎对一切事看得比小林还清。一天比一天地,他对这个盲女琴师有更深的好感与好奇,总想多知道她一点故事。

“我记得小林跟我说过,你下个月有个大赛,是吗?”

“是,我的参赛曲目是《致爱丽丝》。”

“那天我听你弹过这支曲子,弹得真好,我都给迷住了。”曲风认真地说,“这么熟悉的曲调也能让人着迷,足以证明你的功力,我相信你一定会在大赛上取得好成绩的。”

阿彤微笑不答。

曲风忍不住,还是直白问出来:“其实,我是想说,你跟小林说过自己不了解爱的感觉,担心琴艺不能很好地发挥。可是,我觉得你是真正懂得感情的人,比我们都懂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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