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鹅的眼泪(人鬼情系列之三)(58)

“阿彤说我在这里?”他甩甩头,想不明白,自己离开阮家时有说过要来荷花池吗?不会吧,因为那时候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。酒意涌上来,他打个酒嗝,糊里糊涂地问:“小林,你找我干什么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小林在他身边坐下来,“曲风,来之前,我想过要找你说清楚我们的事,可是来了,看到你,我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,或者,我来,只是为了陪你喝酒。”

她的话,令他不无感动,也有几分狼狈,问她:“何苦呢?你明知道,我不是一个可以对感情认真的男人。”

“你错了。”小林热烈地望着他,眼中闪烁着泪光,“以前,我也是那样想,以为你风流成性,是个唐璜式的男人。可是现在,我明白了,你的心底,有着很深很强烈的情感,甚至比一般男人都更强烈,只不过不会轻易付出而已。你对水儿的好,让我知道你也是可以被打动的,也是会认真的,而你一旦认真,你的感情又会有多么美好,多么温柔。我希望,有一天,我也可以让你那样温柔地待我。”

“小林,”曲风呆住了,这样子面对面地谈论感情,使他既感动而又尴尬,仓促间,他抓住一个不成其为理由的理由,“可是,我已经答应了水儿,要等她十年。”

“十年,长着呢,十年中的变化,谁又知道?你可以等她,我也可以等你。曲风,也许不用十年,你就会发现,我比她更值得你爱。”

“你真傻!”曲风忽然大笑了,笑得凄凉而狂放,“小林,我曲风何德何能,遇到一个可以对我这样傻爱着的女人。小林,我为你干杯!”

“好,干杯!”小林也不等劝,打开一听啤酒对着喉咙狂灌起来。酒,她的心中,也有一团火,也需要有酒来浇灭呢。

天鹅寄羽

〖我昨晚做梦,梦见你了。

是个很奇怪的房子,很空,没有人气的样子。我在里面四处张望,不知道门在哪里,也看不见窗。

可是,偏偏却有门铃响起。我奔过去开门,而你就站在门外,说:“我回来了。”

那一刻,屋子里忽然就亮起来,满起来,到处都是家具,还有鲜花,我记得很清楚,是桅子。

桅子的花语是“幸福”。我爱,有你的地方,就有幸福。

摘自阮丹冰《天鹅寄羽》〗

曲风醒来时,只觉得头痛欲裂。他坐起身,眼里撞进一片嫣红,蓦地呆住。昨晚的事依稀涌上心头,而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证明那一切确不是梦。

他强撑着起来,用凉水冲泡速溶皇室咖啡醒脑,正搅拌冰块,浴室的门开了,小林裹着大毛巾从里面出来,红着脸招呼一声:“早。”

曲风手上一颤,冰块从杯子里跌落下来,在地上摔得粉碎,急急俯身时,冰水已经化开,小小一摊,收拾不起。

收拾不起。

曲风愣愣看住小林,小林羞红着脸,一声不响蹲下身来,取纸巾揩抹地面。

——如果少女初红也可如冰水般以纸巾略加揩抹即消逝无踪,或许男人的心便不会这般沉重。

少女一旦于归,态度立即不同。小林并不回避,只略略背转身体,就在曲风面前更衣着裙,不忘了叮嘱一句:“帮我把拉链拉上。”

曲风愣愣起身照办,犹自昏昏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或者,是不愿意知道,不愿意相信,不愿意承认。

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过夜,却是第一次如此仓皇失措,也是第一次酒后行事。而且,对方是一个处女,又深深地爱他,他不能再等闲视之……

小林是处女之身,曲风是他的第一个男人。

说起来,这倒也并不是因为她心高,或者特别地有分寸,洁身自好。

而是从未有过机会。

她在中学的时候,是很不起眼的丑小鸭,有个绰号“如花似玉”——花是仙人掌,玉是岫岩翠——粉刺又多,脸色又暗。

是为了这个特别留意学的化妆。

后来也不知是那些化妆品起作用了,还是年龄大了荷尔蒙自然谐调,脸色一天天白净起来,包包也都渐渐消了。但是最好的豆蔻年华已经逝去。再恋爱,就直接对准了结婚的目标去了,不得不看仔细点,不可以像小囡们一样放肆任性,只为了恋爱而恋爱,得有几分计较。

就这样,便一天天挑挑拣拣地耽误下来,倒成全了一个难得的二十三岁的上海处女。

然而无论怎样,那一树桃花映入曲风眼中的时候,他是感动的,也是震撼的,要到这一刻,才清楚地明白小林待他的,是怎样的一片痴心。

她是他的女人了。

他不能不拿出几分真心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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