绣花鞋子梅花咒(35)

“可是我怕……”

“你怕什么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不知道,又怕?”

“就因为不知道那将要到来的恐惧是什么,才会格外恐惧。”洛红尘抬起眼睛,费力地解释自己的感觉,“从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起,我就觉得,又开心又害怕,越开心越害怕。我总觉得,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。如果我们再交往下去,可能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,可怕到我们不能面对,不能承受。我没有好奇心,我不想再走下去,看到那结果。我宁可现在就停止……”

“不行!”自横霸道地打断她,“我说不行!我才不相信只要我们相爱,世上又会有什么事情阻止得了我周自横。你记得我在信里给你讲的大禹劈石作履的故事吗?我就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大禹,为了你,屠龙伏虎也不怕。为了你,我可以上刀山、下火海,能上九天揽月,能下五洋捉鳖……”

红尘泪眼汪汪,却忍不住扑地笑出来:“说着说着就胡说八道起来。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正正经经地讲完一句话呢?都不知道哪句是真的?”

“你先告诉我一句准话儿——爱不爱我?嫁不嫁我?”周自横收敛笑容,难得地认真,难得地严肃,一字一句,如海誓山盟,“清楚地说出来,你洛红尘,爱着我周自横,要嫁我周自横为妻!说!”

红尘震撼了,她仰起头,深深地专注地看着他,雨水晶莹地在她的脸上跳跃,使她满脸泛着光彩,诚心诚意地说:“我洛红尘,一生一世,只爱周自横一个人,愿嫁周自横为妻,永不负心!”

两颗悸动的心终于跳在一处,两个热情的人终于拥抱在一起。

他们没有看到,林荫深处,有人伸出相机对准了他们,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快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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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节:巫蛊之火(1)

巫蛊之火

一场大火烧毁了潘巫师的小屋。

火是突然烧起来的,不知道火种是什么,也不知道究竟何时烧起来。当人们发现的时候,火势已经凶猛不可救,照亮了半个天空。

人们不禁诧异:那么小的屋子,不过是寻常砖瓦,何以竟有那么大的火势,又那样经烧。大火久久不熄,从夜至明,直烧得片瓦不存。潘大仙是不是也死在火里,竟没人知道。

只是,有人赌咒发誓地说,曾在大火中听到哭号的声音,极其惨烈,但不像是人的声音,即使是,也不是一个人,倒像是成千上万冤死的鬼魂在炼狱里嚎啕。

卫青后来一再苦苦回忆是怎么同梅绮发展到同居关系的,却只是想不起。

只记得那天梅绮在他的酒吧里喝醉了,他送她回家,替她打扫房间,好像见了一只虫子,软软的,赤红,又好像梅绮哭过,拉扯着他叫什么活不成了,后来不知怎的两个人便绞扭在一起,扭上了床。

再后来,便夜复一夜,日夜颠倒,如胶似漆。

卫青想起来,觉得有点对不起周自横,又觉得自己同梅绮在一起,是他们分开以后的事,算不上挖墙角;可是,好像总该给自横招呼一声,不然显得委琐了。

另一面,他也有些怀疑,梅绮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,是不是在利用自己报复自横,又或是聊胜于无地抓住救命稻草来渡河。

梅绮有些和从前不大一样。她从前是一个矜持自律的女子,妆容严谨细致,打扮入时得体,言语活泼,笑容明丽,一个标准的都市白领;然而自从辞职后,她便不大出门,也不化妆,每天从早到晚穿着一件华丽宽大的睡袍,眼神迷离,脚步虚浮,一起床便晃晃荡荡地要酒喝,喝醉了便睡,睡醒了便缠着他做爱。

他们疯狂地没日没夜地做爱,像两条不肯冬眠的蛇,抵死缠绵。梅绮的身体,冰凉,柔软,没有温度,也没有汗,却偏偏有汗水的微腥,“鸦片”香水都压不住。

卫青一直是喜欢梅绮的,可是得到她,却让他不知怎的有种犯罪感,好像两个人抱在一起往下坠的感觉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——堕落——好像就是这个词吧?

他几乎有些害怕见梅绮了,害怕她的怨恨,害怕她的颓废,也害怕她没完没了的索爱。他宁可呆在酒吧里。酒吧嘈杂,拥挤,空气污浊,然而有人气。烟草和体味都是这样沉甸甸的质感,让人觉得活着是极其真实、充实、而又踏实的一件事。

可是一走出酒吧,他便身不由己,两条腿自动地迈向“梅园”,如飞蛾扑火。

蛾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一种昆虫。生于作茧自缚,死于杀身成仁。整个生命都是一场骗局。

卫青有些明白为什么鸦片香水都敌不住梅绮身上的味道,因为她自己才是鸦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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