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念离魂(人鬼情系列之十)(10)

我和念儿都沉默了。

“守身如玉”、“始终如一”,无须讳言,这些词在今天这个时代听来,的确有些太古老了,古老得比香云纱的故事更像是一个传奇。

“那么,柏如桐肯吗?”

“这就是我们今天争论的主题。”香如无奈地叹气,“他说千里迢迢地来看我,却仍然聚少离多,真是等得不耐烦了。刚才在招待所里,他很冲动……”

香如的脸红了,我和念儿挤着眼窃笑,却又不禁艳羡——多么完美的爱情,多么坚贞的操守。如果我的生命可以重来,也许我也愿意,这样清澈地爱一次。

我看看念儿,她的眼中明显掠过迷茫和苍凉,在她烟视媚行的手势底下,也一样有着对于纯洁爱情的向往吧?

谁没有过纯洁的初恋呢?

大学时,我也曾经做过某人小鸽子般的乖巧女友,也曾有过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约定,说的时候,是真的相信彼此会一生一世在一起的。手牵手地去校外小食街闲逛,偶尔四目交投便会心一笑。他随手买枝玫瑰插在我背包袋上已经让我心神荡漾,又激动又害怕地在附近民房区租了单元房过起小日子来,仿佛度蜜月。有时招待同学来“家”里坐坐,哪怕只是做一盘蛋炒饭,端出来时也像献宝,依偎在他身边,一如娇羞顺从的小妻子……

然而毕业的钟声响了,仿佛黄粱梦醒,棒打鸳鸯,一对对许尽海誓山盟的生死恋人此时都“恋爱只是同窗鸟,分配来时各自飞”了。我以为自己不会,我以为我们不同,我以为我们是会有将来的,并且一心一意地为这将来谋划——他说在另外一个城市有更好的发展机会,要自己先过去,稳定下来后再安排我。我信,我等,我给他写一封一封的情书,打一个一个的长途,把所有的工资都用来买礼物,甚至开始着手设计自己的婚纱礼服。

然而我痴痴地等了半年,他终于安顿下来,却给我寄来了一张他与那单位领导千金的结婚照……

很久之后我才知道,其实早在我们还没有分开的时候,在毕业前夕他为找接收单位四处投机的时候,已经与那位领导千金有了暧昧。我气不过,打了长途问他,为什么要骗我?我不恨他变心,毕竟世事无常,谁也不能绝对控制自己的心猿意马,但我不原谅他为什么要脚踏两只船,明明已经移情别恋却还与我软语温存。他回答说,是因为不想伤害我,以为这样一种方式可以让我更容易接受。

他的话没说完我就吐了。不为醉酒,非干悲秋,那是一种从心理到生理的呕吐,搜心刮肝,连绿色的胆汁也吐了出来,仿佛要吐尽四年的记忆,吐尽自己无价值的爱与付出……

我翻了个身,不愿再想。

都是香如的故事令我震撼,不由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重新翻出,而我是早已决定要把它们彻底埋葬了的。现在却不禁会设想:假如当初只是一场爱恋,没有同居,没有身体的给予,我的不洁感,会不会轻一些?至少,不会留下这个呕吐的后遗症。

作者的话:我的作品还没连载完,谢谢你的阅读,请继续关注更多精彩内容。

是香如的清纯和忠贞令我相形见绌,令我照见了自己的愚蠢与轻率——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,要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爱情?大学时还可以归罪于那男生的始乱终弃,这一次呢?玉米可是在认识我之前已经做了别人的丈夫,别的孩子的父亲。我们根本没有恋爱的机会,不仅是我没有求取爱情的理由与立场,实在他也没有许诺爱情的资格与身份呀。

玉米再来电话约见面的时候,我拒绝了。其实心里明明是盼望的,可是话到口边,却偏偏变成了“对不起我正在盘货”。他识趣地挂断,彬彬有礼地说改天。

改天是哪天呢?我懊悔地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,可是自尊又不允许自己拿起电话来打给他。

对自己生气,跟自己作对,这是我可以为自己保留一点点尊严的最后做法。

然而心是这样的难受哦,仿佛有一百只小猫在抓挠、撕咬,它们焦虑地叫着,说要出来——它们的名字分别叫做思念、委屈、安全感、急于证明的爱,还有欲望。

欲望,是的,我的身体和我的心同样地需要玉米——玉米式的吻、玉米式的拥抱、玉米式的触摸与亲热。我不仅是爱上了他,且已经习惯了他,视他为生命的一部分,适应他所有的冷淡与距离,以及他的不肯承担与处处留情。

本以为时间可以让热情冷却,可是一个星期过去,我的思念却只有愈久弥炽。而这狠心的人,竟再也没有给我电话。他放弃我了么?在我下定放弃他的决心之前,他已经先采取放弃我的行动了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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