惠宗登基后,这一点也没有改。
齐光曾问过周穆清可有后悔过,他说道:“虽有遗憾,但能伴在陛下身侧,穆清不悔。”齐光统共问了四遍,每一年周穆清的回答都不曾变过。
她想,也许周穆清对她的心,有几分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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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德忠走进水榭,见齐光与周穆清两人姿势亲密,微微垂下眼,禀报道:“陛下,路侍郎求见。”
听到此话,齐光不由一怔。
她与路离之间的交集不外乎是在朝堂上偶尔有眼神接触,话也没说过几句。她登基之前甚至还不知道有路离这一号人物,只知路仁得母亲宠信。
后来母亲提拔路离时,她才知道路仁有个儿子唤作路离,但当时她也没有在意。直到赐婚的圣旨劈头盖脸而来,她才第一次注意到了路离这个人。
她遥遥望去。
九曲长廊外站了个人,碧色衣袍,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,正是路离此人。
周穆清起身,说道:“陛下,穆清先行告退。”
齐光颔首。
周穆清拾起折扇,慢悠悠地离开水榭。穿过九曲长廊后,他对路离点了点头,说道:“路侍郎,陛下有请。”
路离微笑道:“有劳周公子。”
周穆清也笑着道:“路侍郎不必客气,唤我一声穆清便好。”
路离爽快地道:“有劳穆清。”
说罢,路离方踏上长廊,行向水榭。
齐光左思右想也不知路离到底因何而来,索性也不想了,走到栏杆旁,单手扶着,眺望远处的青山。过了会,身后响起路离的声音。
“微臣见过陛下。”
齐光没有回头,说道:“起来吧。”
路离应声。
他道:“微臣有事向陛下禀报,”微微一顿,他道:“是有关云臻一事。”
齐光愣了愣,她倒是没想到路离过来会是说云臻的事情。她对江德忠使了个眼色,江德忠明了,无声地退下。待水榭里只剩齐光与路离两人时,齐光靠在栏杆上,道:“说罢。”
路离道:“今早下朝后,秦御史来了户部,想察看云臻的户籍文书。”
齐光的心咯噔了下。
该不会让秦老头查出什么了吧。
“云臻的户籍文书上写着是芜州灵越人,住在西柳巷,双亲于瘟疫中双亡。”
齐光镇定地道:“秦御史倒是闲得很。”
路离说:“陛下有所不知,秦御史的姑母的妹妹的侄子的儿媳是芜州灵越人,也住在西柳巷,近日他们一家投奔秦御史,已经在秦家住下。秦御史倘若有心一问,很快便知不对劲。所以微臣自作主张,擅自改了云臻的户籍文书。如今云臻是方郡五山人。”
齐光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,更没想到假的户籍文书会被拆穿。
此时,路离温和一笑,说道:“以后陛下若想做假的户籍文书,微臣可以效劳。微臣进户部时,朝中所有官员的祖宗十八代都背得一清二楚。”
齐光问: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
路离道:“微臣只想让陛下知道周穆清能做的事情,微臣可以比他做得更好。”
☆、第八章
恰巧有微风拂起他的衣袂,衣袍碧青,公子丰神俊朗,似是入画了一般。明明齐光阅人无数,可刹那间竟觉微醺。
他的眉目温和,双眸中神色专注。
这样的手段齐光见过很多,南风轩里的公子有半数都在她面前使过,甚至有人胆大地说过和路离一模一样的话。可她从未在意过,说完了便让他们回去,翌日再让江德忠打发他们出宫。
然而此时此刻,却似乎有些不一样。
她的心如同身后的湖泊,被微风吹起了涟漪。
“你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齐光的背后的栏杆蓦然摇晃了下,以猝不及防之势往后倒去。齐光一个重心不稳,也跟着松垮的栏杆一道往后摔去。
“噗通”一声,栏杆在湖面上溅出水花。
齐光以为自己也会跟着摔下,未料此时却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,天旋地转间,齐光转了两个圈,然后又是“噗通”一声,溅起了巨大的水花。
碧色的青衫逐渐浮在湖面上。
齐光也没想明白路离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,明明刚才他站在里面,拉住她的时候,离水榭边沿也有四五步的距离,可一转眼,他却像弹弓上的石头,“咻”的一下,就被弹到湖里了。
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,齐光连忙喊道:“来人!速速来人!”
一众宫人匆匆前来,眨眼间便有四五个侍卫迅速跳进寒秋湖,往不停挣扎的路离游去。
齐光没想到路离竟是只旱鸭子,在她印象中当年他的父亲路仁曾经英勇地救过落水的惠宗。想到路离是因为自己才落水的,她心里有几分焦躁,见其他宫人傻傻呆呆地愣着,齐光喝道:“还愣着作甚,江德忠,去叫太医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