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君(6)

云臻浑身皮毛竖起,在地上与大猫打了起来。

那时的云臻尽管被欺负得没有还手之力,可它的眼神却十分坚忍。那样的眼神,齐光一直没有忘记。

再后来惠宗认为齐光会玩物丧志,不许再让齐光碰猫,后来过了几日,云臻便在宫中消失了。齐光伤心欲绝,从此不敢再养猫。

齐光心中一动。

她问:“做牛做马也愿意?”

“是。”少年郎回道。

齐光说道:“以后你便叫云臻吧。”

☆、第四章

齐光唤了随从进来,吩咐他们将云臻带回宫。

待云臻一走,齐光就不由叹了声。

周穆清笑道:“陛下得了新人,怎么还这般愁眉苦脸?莫非是在嫌弃新人脸肿鼻青?这点陛下大可放心,云臻的脸刚上擂台的时候,我看清了他的容貌,虽比不上南风轩里的众位公子,但是也算眉清目秀。”

齐光说道:“寡人愁的不是云臻。”

她愿意带云臻回去,是因为他的眼神像云臻。云臻原本是只猫儿,她待现在的云臻也当宠物一样,权且当作得闲时的消遣。

她揉揉眉心,说:“这几日耳朵恐怕又要遭罪了。”

周穆清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,笑了一声,说道:“陛下似乎还忘记了一点,云臻是魏人。要是几位大人知道云臻的来历,怕是不只几日的唠叨。尤其是秦大人。”

一想到秦老头,齐光就更加头疼了。

每次她从民间带个人回宫,秦老头就来跟她闹,什么把戏都试过,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小菜一碟的事情。有好几次齐光都只能忍痛割爱,将带回来的美人儿送回去,秦老头才停歇了。

要是秦老头知道云臻是魏人,估摸又要开始闹腾了。

齐光说道:“阿清,去跟食香楼的老板说说,云臻的来历谁也不许提及,再给他做一份假的户籍文书,将身世写得凄苦一些。待秦老头唠叨的时候,寡人还能应上几句。”

周穆清道:“户籍文书,少不了要跟户部打交道。”

“都是小事,做得仔细谨慎些便好,别让林泉给发现了,不然到时候林泉与秦老头互相通气,寡人估摸得苦上大半月了。”

她委实只能算得上是半个昏君。

若她真是个大昏君才不顾这些,管他们说什么,通通都毫不留情地拖出去。偏偏她这人宽容随和,这辈子估摸也只能当半个昏君了。

周穆清搁下酒杯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“去办吧。”齐光自个儿斟了杯酒,带上酒杯倚在窗边,慢酌细饮。身后响起开门声,齐光不用回头也知周穆清出去了,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迟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。

她诧异地扭头。

这一扭,恰好就对上了路离的眼睛。

齐光登时就被呛到了,连着咳了四五下。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路离。周穆清也没想到会一推开门就刚好见到路离。

他刚想打个招呼,便听到齐光咳了不停。

周穆清下意识地转身,本想去给齐光倒杯茶再拍拍背部的,但是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打住了。他微微一笑,说道:“路侍郎,真巧。”

路离对他点了点头,随后迈进雅间。

齐光这时已经咳停了,灌了好几大口清茶,嗓子方稍微舒服了一些。她的神情干巴巴的,莫名的还有那么丁点的心虚。

她重咳一声,道:“寡人微服,虚礼就不必了。”

路离道:“陛下是君,微臣是臣,礼不可废。”说罢,他正正经经地行了个君臣之礼。

齐光委实不明,要说有能耐,朝中比路离有能耐的多了去,要说有相貌,比他好看的更是海了去,可是母亲偏偏就挑中了他,也不知路家到底使了什么手段。

路家尚未发迹之前,不过是一介寒门。

齐光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如此宠信路家。

曾有传闻说母亲相中了路离的父亲路仁。

齐光是见过路仁的,虽然他已经年过四旬,但容貌依旧鹤立鸡群。齐光有好几次都在母亲的寝宫见到他,不过两人衣衫齐整,模样严肃,倒像是在商讨国事。可是后来惠宗驾崩,没病没痛的路仁当夜竟跟着去了。即便齐光下了命令,不许宫人咬舌根,可惠宗与路仁之间传得愈发扑朔迷离了。

不管真假,齐光从此见到路离,心里都不太舒服。

一为母亲的赐婚,二为路仁的心机。

齐光敷衍地道:“礼也行了,退下吧。寡人微服此事也无需声张。”

他垂下眼帘,默默地从衣襟里摸出一块玉佩,放到桌案上。

“微臣在楼下捡到陛下的玉佩,特来归还。”

齐光一怔,半晌才明白了路离话中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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