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好春光(92)

段太太端了盘洗净的水果回来,在茶几前扯了张小凳坐下,边削水果皮边和他们说话,接上前面的话题:“婚礼什么时候办,年底?”

“对。”霍观起道,“到时候您和叔叔来吧。”

“不了。”段太太摇头,“我和老头子这把年纪,懒得奔波来奔波去。”

路秾秾本就紧张,听她拒绝,脸上不由闪过失落。

段太太削着雪梨说:“你寄点喜糖来给我们尝尝就是了。”话锋一转,“靖言那孩子最近没惹麻烦吧?”

路秾秾一愣,霍观起却回答:“没有,他最近一直在拍戏。”

“没有就好。你费心了。他有事从来不跟我们说,我们也插不上手……要不是你,这些年,他不知吃了多少亏。”

“您言重了。”

段太太将削好的梨切成块,摆到茶几上让他们吃。

闲话一阵,不多时,段先生回来,进门拎着一袋子菜。段太太迎上去接过,霍观起两个也起身相迎。

“观起来了。”和段太太的态度一样,段先生语气如常,和路秾秾想的全然不同。

霍观起和他打招呼,路秾秾愣愣地,跟着小心翼翼喊人。

他们两个男人在客厅聊天,段先生招呼:“下盘棋?”

霍观起应了。

段太太便把路秾秾叫走:“你来厨房帮我打打下手,他们一下起棋来啊,没完没了。”

路秾秾二话不说,进去帮忙。

见她动作利落,不像生手,段太太问:“在家做饭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挺好,结婚了,两个人过日子,哪能天天下馆子。”

路秾秾听着她这般和蔼语气,鼻尖微微发酸,犹豫着开口:“阿姨……”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
段太太哪会不知道,她当然知道路秾秾想说什么。

“都过去了。”

低下皱纹遍布的脸,段太太垂眸摘菜,“十年了,大半辈子都快过了,就别去想。”

想了也没用,离开的永远离开,再也回不来。

路秾秾眼角发红,低下头。

“谦语以前和你们最要好,现在你们在一块,结婚成家,他要是知道,想必也会很高兴。”段太太轻声道,“这十年来,观起隔三差五就会来看我们。想那时候,我们还住在望京的房子里,他来一次我们赶一次,又打又骂,他带来的那些东西,不知道被扔了多少。”

怎么会不怨呢。

自己的儿子,被朋友一通电话叫出去,大半夜在路上发生事故,心脏病发,原本预计二十岁做的手术,还没等到,就先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
他们恨死了,一度怨恨至极。

可那又有什么用?

活着的人痛苦,走了的段谦语也不会高兴。

“我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让他进门的。他跪了不少次,比跪父母还勤。糊里糊涂就到今天。”

段太太仍在说,语气幽幽。

“观起话不多,来了就陪老头子喝茶,下棋,一坐就是一下午。我吃什么喝什么,喜欢的东西,比靖言记得还清楚。”

“尤其是靖言,他那个臭脾气,要不是有观起在背后偷偷护着,在娱乐圈那种地方,怕是要吃不少苦。”

一句比一句让路秾秾惊讶,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,霍观起从没跟她说过。

“段靖言他们……”

“靖言不知道。”段太太晓得她想问什么,“那孩子脾气犟,观起不让我们告诉他。”

段靖言和段谦语感情好,最黏他哥哥。他们三人形影不离那会儿,他就时常想掺和进来,干什么都想跟着一块。路秾秾总说他小屁孩,不让他跟。

他对段谦语感情有多深,曾经如何把他们当自己人亲近,后来就有多恨。

路秾秾沉默了。段谦语有这个资格,段家人都有。喉头滚烫滚烫的,她沉沉呵出一口气:“阿姨,对不起……”

段太太似是听到又似是没听到,未做应答。过后,将手里的菜递给路秾秾,转过身去:“洗干净,我炒菜了。”

她撸起袖子,系上围裙,在这方寸天地里忙碌,为了招待他们这两个远道而来的段谦语的好友。

平和,平静,日复一日,就像段谦语还在,一切都不曾变过那样。

第41章

回程的车上,气氛比来时更凝重。

一桩桩一件件,若非亲眼看到,路秾秾做梦也想不到。
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
安静的后座,分列两边,中间隔着空气长河。霍观起沉默着,不予回答。

她锲而不舍:“为什么不说?”

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霍观起忽然道,“就像你不是也没告诉我,你去医院检查的事。”

追问的路秾秾一愣,看向他:“你……”

“对,我知道。你去了医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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